赵泽追上两步,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有些沮丧,当初赵演刚把小钱姨娘接回来时,对他态度还是很和气的,心里隐隐感激着他给银子赎回了小钱姨娘。可如今,小钱姨娘对他一如往昔的怨恨,连带的原本已有些软化的赵演,也回复到从前的态度。赵泽对所谓小时候杀弟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了,总觉得那是假的,是别人编造出来哄他。可小二房的曾祖母与叔叔姑姑这么说,自家小长房的祖母、庶母和弟妹们也这么说,他不由觉得茫然了。莫非……他真是个罪人?因此才不配得到别人的善意对待?
屋里牛氏已经听见了院中的动静,她没插手,反而还觉得嫡长孙赵泽太过死心眼了,只要账上掩饰得好,叫侯府那边挑不出错来,贪些银子又算什么?她从前在建南侯府管家时,底下的管事们一年至少也要贪上百八十两银子。赵演贪那几两银子的油水,不过是为了贴补家里,时不时给祖母添两个菜,这是他的孝心。侯府霸占了他们小长房的身家爵位,每月还几两银子怎么了?只给个文房铺子,还只许经营,不是给他们家的,这就够小气的了。赵泽还为此责怪亲弟弟,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才是他的亲人?!
牛氏嘀咕:“若不是小二房只认你儿替你做了这个掌柜了。没出息的东西,连油水都不会捞。”
百灵与画眉两个丫头在旁听见了,前者不动声色地添上了热茶,后者则笑吟吟地小声对牛氏说:“老太太既有这个意思,何不想个儿做儿待老太太孝顺,出手也大方,他做了掌柜,也能多孝敬老太太些银子。”
牛氏沉吟不语,但看得出来,不是不动心的。
百灵盯了画眉一眼,没有吭声。当她不知道么?画眉如今跟赵演整天眉来眼去的。她手里多出来的一对玉珠耳坠子和一只绞丝银镯子,都是赵演给的。赵演那里新添的一件夹衣和一双新鞋,是画眉悄悄替他做的。画眉如今也聪明了,知道只靠老太太是不成的,早替自己想前程去了。赵演如今虽不富裕,待画眉却好,也舍得给她置办东西。日后他越发有钱了,画眉给他做个妾,总好过被卖到外头去。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百灵心中一哂。她何尝没想过自己的前程?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百灵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掀起帘子出去了。
这时,一名老仆有些激动地从外头冲了进来:“泽哥儿!泽哥儿!外头人都在说呢,说汪大爷从西北回来了!”
赵泽还在院子里,闻言愣了愣:“汪大爷?你说的是谁?”另一名老仆也惊喜地从厨房跑了出来,从他的反应可以推测,这汪大爷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报信的老仆笑道:“泽哥儿不记得了?是我们大爷从前的伴读,汪大爷。他在西北做官,都有十来年没回过京城了,但早年两家还有书信来往的。”
牛氏在屋里也听见了动静,当即扶了画眉走出来:“怎么回事?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声音还有些发颤,显然非常激动。
那老仆忙将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老奴方才去集市上买米,就听见人说,西北的汪东升将军进城了,家眷也跟着来了,好长的车队呢。他家还是在老地方,就是当年郡公爷帮着置办的,在离侯府不远的史家胡同里。听人说,汪将军这次进京,不是要被派往辽东,就是要留京的!即便他不能留京,家眷总是要留在京城的。泽哥儿,我们这一大家子有指望了!”
赵泽皱起眉头,他还是没听懂:“这人与父亲交情很好么?可从前怎么没听父亲提起过?”
牛氏心嘭嘭直跳,只觉得自己在小二房外又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打秋风对象,闻言就不悦地道:“他去了西北十几年,通信不便也是常事。况且他胆子小,你父亲叫他一块儿为颖王办事,他就怂了,后来连书信都断了,我们从前还笑话他没有位极人臣的命,如今看来倒是件幸事。他与你父亲从小在一处长大,情份非一般人可比。知道我们家过得艰难,必然会伸出援手。他是你的长辈,你尽快收拾些礼物,上门给长辈请安去,别怠慢了。”
赵泽有些迟疑:“若他果真对我们一家有情义,自然会找上门来。如今他一家才到京城,我们就巴巴儿地凑上去……”
牛氏劈头就骂:“这有什么不行?觉得丢了脸面么?脸面值几钱银子一斤?他才从西北回来,能知道我们住在哪里?若是找不着,就不找了,那叫我们日后如何过活?!叫你去你不去,懒得这样,我今后如何能儿过来,明儿你去找汪家人,别理你哥哥。汪东升若不在,就找他老娘和媳妇。他一家子都跟我们家相熟,从前他刚娶了媳妇,还带着他媳妇来给我请安呢。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若他们敢怠慢你,我就找御史告他去!他可不同小二房,没有我们家,他母子连活都活不下去,如今做了官,要是敢冲着恩人摆架子,我定要叫他名声扫地!”
赵演跟小钱姨娘都听到动静出来了,见牛氏吩咐,小钱姨娘悄悄掐了大儿子一把,赵演就连忙答应下来。他看生母脸上发光,就知道那位汪将军说不定真能帮到自家,心里顿时活动开了。
本来还想着,等筹够了银子,就带着生母弟妹们回奉贤投靠外祖家去。但如果这汪将军愿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