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重山静静地批奏折,近侍高小怀守在殿外,大气不敢出,一脸严肃地昂着头,目视前方。
眼见乐扬领着三两人从远处从容赶来,他暗暗捏了把汗,忙迎了上去,拱手拜道,“乐夫人。”
小高警觉地打听,“乐夫人这会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见陛下?”
乐扬微微谨慎了问道,“怎么了?”
小高便小声道,“陛下闷在殿内一天了,还未笑过一回呢,奴才见着都怕。夫人若是不忙,还是另择个时候来好些。”
乐扬便道,“陛下打昨日从皇后那儿回来便这样,对么?”
小高点点头,本以为乐扬会听了他的,谁知仍要进去,小高急道,“夫人,您别碰钉子啊!”
乐扬便道,“横竖挨骂的是我,你怕什么,放我进去。”
小高正焦急,只听殿内传来一声,“让她们进来。”
听重山亲自喊话,小高这才放人。
乐扬等人入了殿内,只见重山眼皮也未抬,只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何事?”
乐扬便道,“臣妾带了个人来,请陛下定夺。”
“何人?”
“赵王后,魏国端阳公主易锦书。”乐扬道。
听到魏国两个字,重山已经有些惊异了,瞬时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穿过乐扬,扫过素衣,便定在了她身后的微微低着头的那个宫女身上。
“你是赵王后?”重山思索一会儿,朝她问道。
锦书答是。
重山便扔下了奏章,踱步到她们跟前。
他还未开口,乐扬便解释道,“赵王后原在浣衣司当差,恰时她来送衣裳,臣妾喜她办事灵巧,便问了名字,当时便觉这名字听来耳熟,细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是赵王后,臣妾不敢耽搁,便尽速带她来见陛下了。”
重山仔细打量了锦书几回,的确有些面熟,印象不很深,只记得当年在沛县见过她几面,也记得她个性高傲,有些任性,仔细一想起来,便确认是她无疑了。
重山疑惑问道,“赵王后,怎么在宫里?”
锦书便把前因再说了一遍,同样还是不卑不亢的神情,但是结合这番际遇,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重山心想,锦书作为魏国唯一的公主,又是赵国的王后,这两层身份虽然都不复存在,却还是引人敬重的。况先前,魏室总归与他有过结盟之谊,看到锦书这般落魄,重山还是心存了几分怜悯,并不打算苛待她,心中已经在想她的去处了。
接着,锦书又道,“先前,皇后娘娘来见过我,对我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娘娘说,陛下心存仁厚,顾念旧情,即便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为难我的。我虽是易家的人,也懂得物换星移顺应天命的道理,只求陛下从轻发落。”
重山默默听着,面色却是更沉了。
“皇后什么时候见过你?”
“大约,半个多月了。”
重山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嗯。皇后一向重情义,去看你是应当的。”
便在这时,清华同盈袖也来了宣室殿。
殿内之人,个个都像等着她一般,神情各异地望着她。
“拜见陛下。”她正要行大礼。
重山幽怨地盯着她,挥手拦道,“皇后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谢陛下。”清华沉稳道。
她偷偷瞄了重山一眼,只见他面上一片阴郁,那眼角扫过来的余光都是惨淡的。
“皇后来此,也是为了赵王后么?”
“皇后若是为她求情的,就免了吧。”
重山板着脸,随意望了她道。
清华面色不惊,便道,“陛下误会了,臣妾是来送参汤的。听闻陛下昨晚批阅奏折,直至深夜方才就寝。臣妾担心陛下劳累,便吩咐膳房熬了这汤,给陛下补补身子。”
重山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光亮,他不禁又回过头来,显而易见的,面色柔和了许多。
这才见盈袖手中的确捧着小汤盅,他便淡淡地轻声道,“是么,有劳皇后了。”
清华接着便道,“至于赵王后,臣妾这些天,一直在想,究竟要如何安置才最妥当,因此没有及早禀告陛下,便是怕没有想到好的,反而给陛下添麻烦。”
明知她说的不是真的,重山心里却仍受用,愿意听她说下去。
清华款款道,“臣妾知道,陛下仁慈重义,定然不会亏待赵王后的,所以,又何来臣妾为她求情一说呢?陛下莫不是与臣妾开玩笑吧?”
重山便道,“倒是朕多疑了,还以为皇后救人心切。”
清华不语。
乐扬便趁机问道,“那姐姐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清华便道,“依臣妾看,不如在城中置办一所宅院,专供赵王后居住,另添置几个仆从,供她使唤,衣着用度,皆由我来直接承办,如此,赵王后也算有了依靠,不必幽居深宫,孤独终老。一来全了陛下仁义之心,二来,也堵了朝堂悠悠众口,岂不两全?”
重山朝清华深深地望了一眼,见清华只是对他浅浅地温柔地笑着,心中隐隐不忍,却还是僵着冷冷的面孔。
锦书忽恳求道,“娘娘,我一个戴罪之人不敢奢望如此厚待,还是让我留在宫里,随便做点什么,将功折罪吧。”
清华却道,“锦书,你想易叔叔,怎么见得你受这样的委屈呢?我也不忍心啊。还是听我的,明日便送你出去,还你自由。”
乐扬道,“我原以为姐姐会舍不得呢,毕竟姐姐素来同魏王室交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