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言眸色里没有多少惊诧。
他甚至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礼貌而漠然地回了一句,“顾导。”
顾远琛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陆总也与迟樱相识?”
“是。”
他答得迅速,果决而笃定。
迟樱眉心微皱。
“一面之缘而已。”她摇了摇头,望着顾远琛,目光平静,“我和陆总不熟。”
“这样。”顾远琛眼角流出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讥意,“陆总也来赏景?”
“与你无关。”
“那我先带迟樱回去了。”
陆靖言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我也顺路。”
顾远琛失笑,“那一起吧。”
气氛忽而陷入了诡谲的沉默。
天地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把他们三人生生围拢了来。
迟樱再神经大条也不难发现,他们两两之间的关系都很玄妙。
却因为第三个人的存在,即使如鲠在喉,也只能是沉默无言。
外面的世界热闹欢腾。
而她置身的氛围冰冷淡漠。
迟樱的心脏紧了紧。
身边的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高贵倨傲,一个轶尘脱俗。
无一不地位显赫,气质出众。
在夜市的人群中并行,未免有几分显眼。
迟樱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即使陆靖言冰冷的余光打了过来,她也置若罔见,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陆靖言不同于往日的西装革履,身边也没有浩浩荡荡随行的特助和保镖。
镇子里的人不问世事,一时间也没看出什么来。
但还是有不少远道而来的游客,站在他们身后指点议论。
时不时地,能听见年轻女孩的惊呼。
但很快,她们肆无忌惮的注视就会被陆靖言如寒刀般的视线给剜回去。
欧时传媒的势力强大到热搜舆论都是被彻底控制的。
络上出现的东西,一字一句都不会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如水的月光偏就把原本浪漫的青石板街道打得惨白。
花灯的缱绻荡然无存。
迟樱一路紧着心思,终于跟随顾导来到了一个僻远的民宅。
和他们告了别。
长廊幽深,装潢古朴,一砖一瓦都被精心雕饰。
远离了夜市的烟火气,皎白的月色流转,一片柔和静谧。
迟樱的房间在一楼的尽头。
紧临后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苍翠的劲竹,像一页帘幕,隔绝了世间的侵扰。
月光斜落,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过分的静谧让她的思绪得以在黑暗中奔腾。
迟樱从来没有忽视过陆靖言对她的注意。
从晚宴,到微信,再到刚刚的夜市。
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陆靖言对那一夜的事情有朦胧的印象。
他三番两次找她,多半也是想要问她的罪。
因为无法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再加上事情的特殊性,所以他难以启齿。
她知道她很自私。
她甚至没有想过去补偿,去道歉。
因为在认清潜在的威胁之前,任何一步差池,都有可能把她的命运送入万丈深渊。
迟樱只想着,如果她避一避,陆靖言就会忘记她。
一切都会回归到这四年间的风平浪静。
可是听陆靖言刚才的语气,为什么数日不见,他忽然变得如此笃定。
她明明从来没有肯定过。
四年前迟氏旗下的酒店摄像,也早已被原身销毁。
陆靖言怎么可能会信了她胡乱搪塞的借口,真的带她去找算命先生。
他目光清冷依旧,她也依然能隐约捕捉到那片深海里隐隐跃动的温柔。
是她看错了吧。
就算陆靖言真的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暗起了些并不应该出现的情愫。
纵然算命先生和他联手欺瞒。
她还是看见了。
不被命运线祝福的感情,注定招致祸患。
迟樱开灯以后,在洗手间卸了妆。戴了一天的美瞳,眼睛有些酸痛了。
打开手机,已经九点多了。
也不知道迟澄睡了没有。
迟樱给迟母拨通了视频电话。
几乎只过了一瞬的时间,通话就被接起。
稚嫩的童音从听筒里传来——
“妈妈!”
迟澄才不懂女孩子们从上往下拍照会显脸小的小心思,整颗小脑瓜肆无忌惮地都趴在了手机屏幕上。
于是,迟樱的全面屏通话界面上,满满的都是小家伙圆滚滚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软肉。
他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小星星。
“樱樱啊,澄澄做完手工,洗完澡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电话,带他去睡觉他也不肯。”
迟母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语气中有苛责之意,“以后尽量早点打,澄澄又要晚睡了。”
“外婆别这么说。”迟澄小脑袋一侧,对屏幕之外的迟母解释道,“妈妈是因为忙才没时间打电话的,她不是故意的。”
“对不对,妈妈?”
迟樱抿着唇笑,“谢谢澄澄的理解,妈妈明天早点给你打。”
迟澄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今天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呀?”
交换一天的经历,这是母子俩睡前的唠嗑日常。
每到这时,迟澄就会打开他的话匣子。
这方面,和陆靖言的沉默寡言倒是一点也不像。
“妈妈,今天悦悦过生日,我没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她好像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