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眼神一亮,眼前的这位皇后,也不是一般人,竟然能够看透她的心思。
“我是不甘心,但如果皇后娘娘够了解我,就该明白,我不稀罕王妃之位,更不在乎自己在丞相府的地位。”
皇后怔然,随即释然一笑:“没关系,本宫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总会愿意的。”说罢,也不再废话,唤来贴身侍女,登上凤辇。
望着凤辇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上,夏清这才舒了口气。
皇后很厉害,也很睿智,她不同于烟荷,只要自己看一眼,就可以看穿对方心思,皇后之所以能登上后位,并屹立不倒,一定有她独特且慑人的手段。
皇宫,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正要举步出宫,却见一名身着深紫色内监服的太监匆匆朝她赶来,一边走,一边嘴上叫道:“三王妃请留步。”
夏清不经常进宫,也不太了解内官的等级制度,但她知道,能够身着深紫色服饰的太监,官位一定不小,没准是皇帝身边的内侍。
所以,她停下脚步,等那内监赶上自己后,这才客气问道:“这位公公找我有事吗?”
“三王妃,皇上有请。”
与前去三王府请她入宫的太监不同,此人虽身为阉人,却没有寻常太监的奴颜婢色,他谦恭地弯着身,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傲气,连语气,都是凛然上扬的。
“原来是李公公。”夏清打听过,皇帝的贴身总管名为李光,为人谨慎硬气,深得元彻信任,这个人,是万万惹不得的,就是赵怡燕,也要卖他几分面子。
李光见她认出自己,不免对夏清生出几分敬佩:“王妃好眼光,如此聪慧者,难怪皇上总惦记着。”
夏清跟他打马虎眼,呵呵一笑:“公公过奖了。”
李光也不与她多磨蹭,身子一侧,再次恭敬道:“三王妃,请。”
刻意在这时将自己召回,元彻的心思,不可不说是缜密至极。
皇后万万想不到,她厉害,她的枕边人更厉害,一转眼,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就成了如来佛,任她七十二变手段使尽,也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跟随李光来到皇帝的寝宫——延寿宫。
元彻已经换了便衣,雪色的长袍,下摆绣着一串殷红的梅花,襟口松散,可见他脖颈下性感漂亮的锁骨。
他正倚在铺有白虎皮的长椅上,右手漫不经心端起小几上的清酒,浅尝辄止,享受般的闭上双眸,细细品味。
夏清踏进殿内的一刻,看到这就是这样的场景。
漆黑的发,雪白的衣,那个风采高雅的男子,几乎要与整片雪白融为一体。
“皇上,三王妃到了。”李光小声提醒道。
“嗯。”元彻放下酒杯,却不睁眼。
李光却很自觉地躬身退下,并轻手轻脚将殿门关严。
殿中很安静,只有她和元彻,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找不见一个。
夏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局促过,等了一阵,不见元彻开口,她只好率先打破沉默:“皇后找过我。”
“嗯。”他还是那样淡淡的、慵懒的模样。
既然他不关心皇后与她说了什么,她也不愿画蛇添足,于是,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
直到元彻将杯中的酒品完,他才像是一只睡醒了的狮子,缓缓支起上身,隔着幽暗的烛火看她:“你心不心疼?”
“什么?”她似乎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元彻见她恍然,很开心地笑了一下:“朕在问你,让你的夫君在宫门外等了整整一天,你心不心疼?”
“皇上认为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很有必要吗?”她不想一直处于被动,就算对方是皇帝,她也要反击回去。
“没有必要。”他站起身,很诚实地回答了夏清的反问。
夏清一时无语。
帝王,确实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心不心疼?这个问题有必要问吗?她为谁心疼?该为谁心疼?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只不过被皇帝罚站了一天而已,有什么值得同情可怜的?该可怜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都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况且,夫君那两个字,听着实在刺耳,兼之讽刺。
“你的人,温如玉,淡如水,可你的心,却冷硬如铁,尖锐带刺。”淡淡的龙涎香,在鼻端飘过,夏清骤然回神,感觉一只火热的掌,正贴在自己的脸侧。
她躲了一下,却没躲开,索性由他轻抚,黑白分明的眼,毫无顾忌地与高高在上的帝王平视。
蓦地,他的手,移到她的耳后,用力一扯,几根青丝,被他揪在指尖。
见她不满皱眉,元彻笑问,“疼吗?”
她硬邦邦回答:“皇上一试便知。”
听到这个回答,元彻却不再笑。空阔的大殿内,只闻轻微的滴漏声,他在她耳边轻叹:“不用试,朕已经试过不止一次了……”
夏清瞳孔微微一刺,双拳不由自主握紧。
“朕从不需要同情,亦不需要怜悯,谁给予朕痛苦,朕就百倍偿还于谁。”他松开手指,青色发丝缓缓飘落在地:“你和朕一一样,我们是同类,对给予你痛苦的人,你会让他痛到生不如死。”他看着她,口中轻吐道,“好个心狠的女人。”
夏清平静道:“心狠的女人,才能活得长久。”
“心不会痛?”
“不会,因为没有值得痛的理由。”
元彻嗤的一笑,平和的面容,也在这一笑间冷峻起来,“你总有一天会痛的。上天很公平,不会永远眷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