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监区裁剪车间里机器轰鸣人影攒动,一片忙碌的景象。
身着斑马条纹囚服的罪犯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干着各自的活计,忙得不可开交。值班狱警时不时地穿梭在他们中间,严密监视着这群特殊的劳动者。
新上任的犯人大组长高凌峰干劲十足,正在打包车间里仔细地检查有无遗漏掉的成品。
突然,六分监区长曲凡逊冷不丁地来到了他的面前,“高凌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你有接见。”曲凡逊高兴地对他说道,看他那乐呵呵的神情,好像比高凌峰还要开心。
“曲分监区长,您就别逗我了吧!今天又不是监狱接见日呀?再说了,有谁会来看我呀?”高凌峰手里拿着入库清单,还在一件一件地核对着上面的数据,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还以为是曲凡逊故意在逗自己乐呵的呢!
逃亡在外都十多年,家里面现在是什么光景自己一无所知,只知道老妈积劳成疾体弱多病,老父又有哮喘病的老毛病,不知道他们时下可好?父母晚年的健康问题,是高凌峰内心深处的一块难以治愈的心病和永久的伤痛。
好在现在自己身陷囹圄,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涯终于划上了句号,得以息定。
虽然自己内心非常迫切地希望能够见上二老一面,但是凭自己的直觉,他知道这事儿可能没辙,虽然江城监狱离家乡坊桥村近在咫尺。
对父母身体状况的担忧,比及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成了高凌峰对双亲无限思念之情的一块硬伤。
虽然他跟分监区长曲凡逊提出了希望能在狱中与父母见上一面这个请求,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愿望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甚至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自己竟然忘记了这码事,因为他早已与父母见过面,在无数个令人伤心欲绝的睡梦里。
“没谁拿这号事儿跟你开玩笑!高凌峰,请相信我,的确是你家里来人探视你了,你小子运气不错,今天的接见还是监狱长特批的呢!是例外中的例外呀!还不快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赶紧跟我去见见你的亲人啊?”曲凡逊重重地拍了拍高凌峰的肩头,止住嘻哈之态,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
“啊?真的吗?俺爸妈真的来看我了?……”高凌峰将信将疑,但是看得出,这小子已经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了,竟然露出了东北话的口音。
“是的,我再重申一遍,你去去就知道了!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去接见室呀!”曲凡逊掏出手铐,催促道。
“俺爸妈真的来了?……实在太感谢您了呀!曲警官,……谢谢监狱长……呜呜呜…
…您们可都是我高凌子的恩人啊!”高凌峰听曲凡逊这么肯切地一说,竟然激动得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十多年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牵肠挂肚的思念之情,今日终于得以淋漓尽致地宣泄,怎不叫人乐极生悲感慨万千呢?
高凌峰伸出双手,让曲凡逊给铐上,在曲分监区长的押解下上了囚车,径直朝监区接见室驶去。
梅芙健拎着家乡特产“辣子煎饼”和其他一些日常用品,在薄焱的陪同下,早已在空荡荡的监区接见室里等候多时。
一路上,梅芙健就像儿时被严厉的老师罚留在教室背课文一样,反反复复地在心里面默背着与高凌峰会见时想好的“台词”,一遍又一遍。
梅芙健将近不惑之年,论年纪比高凌峰大上了好几岁,但是,高凌峰老早就当了兵,之后也很少回家,虽然同是一个村里面的孩子,但是在梅芙健的记忆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倒是曲凡逊提供给他的高凌峰入监照片,却给梅芙健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哦!想起来了,这不是老高家的高凌子吗?没怎么变,还是小时候那老样子。就是眼神变阴森了一些,挺吓人的。……您看看他那脸廓子,像他爸像神了,就像一耳刮子给扇下来的一样。呵呵!”当时,梅芙健就认出高凌峰来了,他隐隐约约记得高凌峰小时候村里的大人小孩都管他叫“高凌子”,梅芙健不知道“高凌子”就是现在的“高凌峰”,可能“高凌子”这名,那时候是他父母拿来当小名儿使唤的。梅芙健小时候很调皮,是村里出了名的“孩子王”,而脾气也很冲的“高凌子”,因为比他小好多岁,顶多就只能算是一个“跟屁虫”一样的小“卒子”而已。
不过,巧合的是,这两个儿时一起嬉戏玩耍“舞刀弄枪”的玩伴,成人后,一前一后都如愿以偿地当了兵,走进了绿色的大军营,成了一位真正的军人。
到了接见室,曲凡逊摘下了高凌峰的手铐,朝接见室的大门瞥了一眼,回头对高凌峰说道:“高凌峰,进去吧!有话慢慢说,千万别激动呀!”这次能否蒙混过关,老实说,曲凡逊心里也没有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之任之假戏真做了。
高凌峰的心里异常忐忑,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推开了接见室的铁门。
偌大的接见室里,空空荡荡,并不见自己爹娘的踪影,只有狱警薄焱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家属区的座椅上。
难道是曲凡逊他们弄错了?
高凌峰一时间傻了眼,愣愣地怔在那儿两眼直发呆。
“高凌峰,过来呀!你看看,这个人你
还认识吗?”狱警薄焱见状,打破沉默,用寒暄的语气同高凌峰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