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山开始动真格了,他让任家庄的村支书巫喜财找来两个九龙坡的护林员作向导,亲自率领属下几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沿着高凌峰当时从九龙坡上山逃窜的路线,一路复原,他要实地查验既往的场景,给自己研判高犯逃跑方向,寻求最有利最权威的理论依据,也就是在制定相关行动方案时,拥有绝对的发言权,不然,何以服众啊?
尽管进山的日子,是天气凉爽的仲秋时节,然而令人望而却步,险峻陡峭的吕梁山,还是让攀爬的人们吃尽苦头——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此时,队伍开始有些涣散起来,有几个行动迟缓的,稀稀拉拉地落在后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同志们,坚持就是胜利!走……继续走,……后面的……快跟上呀!”冷峻山回头对同事们大声鼓劲道,年近半百的他大汗淋漓,身先士卒,始终带头跋涉在“行军”队伍的最前列,紧随在前首开道的两个护林员的屁股后面,一直保持着头领的雄风。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人群中,一个年轻英俊的警察,唱起了《士兵小唱》里面的激昂歌曲,歌声嘹亮,浑厚有力,顿时,群情振奋,士气倍增,年轻的警察们纷纷齐声高歌,迈开步伐,奋不顾身,加速前进。
约莫三个时辰之后,冷峻山一行,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跨越了高耸入云的九龙坡顶端——玄女峰,傲立山巅,俯瞰脚下,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大英雄气概,令人油然而生,年轻的警察们活力四射,相拥欢呼,一个个大有成就之感。
冷峻山没有参入到年轻人们的欢庆和喜悦中来,在他看来,胜利的凯歌才刚刚凑起。
他悄悄地环顾四周,仔细揣测着高凌峰在这个关乎他生死存亡,或者说是他后半辈子命运转折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最终究竟是选择逃往哪个方向,除了可以否定在外的来路,是往左?还是往右?抑或是翻越“玄女峰”,一路继续向前呢?
单凭目测的迹象来看,“玄女峰”前是深不
见底的峡谷,对面是遮天蔽日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向前应该是一条绝路,高凌峰是侦察兵出身,不大可能孤军深入,舍生忘死去选择这条有去无回的山路,冷峻山的脑屏上,对箭向前的方位,打了一个大大的清晰的“叉”。
“前面那片密林是什么地方啊?”冷峻山问。
“白狼岭,以前是林场,是陕西的地盘,方圆十里没有人烟……”护林员答。
冷峻山虎着一张严肃的嘴脸,微微点头,向导这样的回答,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玄女峰的右侧,是九龙坡的付坡,坡的横截面下紧邻着有数十户人家居住的任家庄,透过丛林缝隙,星罗密布般四散开来的农家屋舍,或高或低,或左或右,依稀可见,很显然,高凌峰就是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虎谋皮,自取灭亡地选择藏身在这人迹稠密的是非之地。
向左是一个迂回路线,山下有人烟生息,林间有山民开垦的荒地,播种有耐旱的苞谷、红薯、大豆,侦查科目里有野外求生训练,因粮于敌,也是有理论可循的,那么,高凌峰会不会就潜伏在这九龙坡的左翼,像楔子一样,紧紧地钉在那里,以山果涧水、野地里的杂粮、丛林里的昆虫鸟兽果腹止渴,修生养息,以待时机,伺机而动,取道吕梁山东麓,向东线逃逸呢?冷峻山静静地蹲下身来,随手折了一根嫩绿的枝条,犹如老燕衔泥似的,含在嘴巴里,用舌尖轻轻搅动,他在沉思默想这种推断成不成立,倘若一旦准确无误,那么傅毅起获的密码箱被人掉包,就不难解释了:事情的真像似乎是这样的,高凌峰当时的确逃到了九龙坡的山顶,成功地甩掉了傅毅搜山队的追捕,不过,他只是在玄女峰兜了个圈,并没有躲远,搜山队无果而返后,他借助夜色掩护,重新回到了九龙坡的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角落,偷偷藏匿起来,后来,傅毅他们二下任家庄调查密码箱的事,打草惊蛇,逼迫高凌峰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冒险对菜窖的赃物动了手脚,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不过,依据这个故事版本,有一个关键人物,逃脱不了干系,这个人不是别人
,就是迷惑警方,“主动”透露女婿高凌峰埋藏不明物品的吴世符,条件是释放其在押的女儿吴梓茹,这看上去似乎合乎情理,无懈可击,不过事发后,回过头来,再仔细掂量掂量一下,这其中的猫腻,就不攻自破了,首先,这是一个预定好的阴谋,一个用谎言编织好的圈套,高凌峰利用岳丈吴世符上演了一曲救女心切的闹剧,检举揭发准女婿有窝赃的嫌疑,误导警方的侦查思路,并且以对其女儿吴梓茹取保候审为交换情报的报酬条件,把傅毅这帮蠢驴,一步一步引入高凌峰事先导演好的圈套,若此,高凌峰一石二鸟,一则可以开脱吴梓茹的罪责,将其解救出来,二则又保证了他和储远志合谋盗窃的赃物不被查获,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呀?高……实在是高啊!高凌峰你是个人才啊!只可惜走错了道啊!
说不定,这高凌峰现在就匍匐在周围,此时正虎视眈眈地从某个角落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看来,再次大举搜山的行动刻不容缓了!
冷峻山自觉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豁然开朗了,呸!他释然立起,一口吐掉嘴里的枝条,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