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班徐莉来接齐重山的时候她有点惊讶,自己的儿子不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而是在和别的小朋友聊天,这种事可不多见。
等她再仔细一看——这小孩儿可不就是那小蘑菇头嘛?
看样子两个小孩儿还挺有眼缘?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齐重山转头过来看见了她,也不出声,只是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东西。
凌逸风从小记人就是一把好手,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徐莉:“阿姨好!”
“哎,你好。以后有空去阿姨家找重山玩啊。”徐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接着帮齐重山把收拾背上,伸手牵住了自家儿子的小手,“回家了,跟小伙伴说再见。”
齐重山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没出声,只是挥了挥手。
凌逸风跟着说完再见,一直望着两人消失在视线内。
他想到徐莉牵住齐重山的那只手,不知为什么就吸了吸鼻子。
凌逸风也跟别的小孩儿不一样,他没玩玩具,他画画。
他倒没有觉得领到的玩具不够好,只是他好像生来就没有玩拼装模型这种东西的天赋,折腾了一会儿也就放在了一边。很多年以后这就演变成了一种名为逻辑思维的东西,让他在升入高中后后知后觉地被各种需要抽象推理的数学物理题折磨得要死要活。
凌逸风画画的时候安静,收拾得也干净,自然没人管,画到饭点他就学着齐铭,把画卷一卷插的侧袋里,自觉地跑去吃饭。
只是凌逸风吃饭的速度着实慢得出奇,好像外细,半天也吞不下一口饭去。偏偏他又是个男孩儿,饭量也不是太小,所以他一直吃到后来的小朋友们几乎都散尽了他还在吃。直吃到暮色四合只剩他一个人,负责做饭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把剩下的菜装在一起又给他热了一遍端了过来,忍不住问:“逸风,阿姨喂你吃好不好?”
凌逸风闻言赶紧用力扒了几口饭,涨红了脸拼命往下吞咽:“阿姨对不起。”
阿姨怕他噎着,又端了杯热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哎哟,阿姨不是怪你,你慢慢吃,阿姨是觉得这饭都冷了,吃着不难受吗。”
凌逸风腮帮子塞得满满,只知道摇头,阿姨叹了口气,为他拍了拍后背顺顺气。
“没事啊,不急,阿姨陪你。”
凌逸风的动作又渐渐慢了下来。
他突然又有点想哥哥了。
一个一边看似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吃快点儿一边在冬天一遍一遍给他热饭的人。
等到凌逸风吃完饭回家,时钟的指针已经越过了六点。而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连叫了两三声“哥哥”也没人应。洗完了澡再出来的时候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而齐铭画画的隔间和卧室是第一天就被特意嘱咐过不能进的,凌逸风想了一下,只得趴在茶几上摊开画纸,自己自顾自地继续画画。
其实和他最亲近的凌逸尘不会画画,也没有任何人教过他画画,准确地说,凌逸风很小就发现全家就只有他一个人老是喜欢一个人埋头画个不停。到这儿来之后他看见成天不是扑在板子上画,就是支个画布拿调色盘画的齐铭,觉得实在是有种不由自主的亲近感。
而且在这儿画画是放松的,齐铭闲来无事还会看看他的画,一边夸他画得好,一边给他添添改改地加上几笔,教他应该怎么画,但在家里,他总感觉自己画画这件事,似乎总会让气氛变得不那么融洽。
尤其是他画得好的时候,妈妈经常会夸完了自己就忍不住叹气,让他有种没由来的恐慌。
好像画画不是一种娱乐,而是一种罪行。
凌逸风放下了笔,趴在茶几上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