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茸境,十里梅园,雪下得急,冷风里,女子的声音清澈温柔,笑道:“凤青,该你了。”
冰凌垂吊的竹屋之外,茶香袅袅,白玉棋子交错黑玉,铺了满满一局,风吹落花,落在了玉棋上,染上淡淡绯色。女子白衣赛雪,容颜倾世,抬眸时,眉宇间藏了温柔,一双黑玉般的瞳子,灼灼其华,甚是美丽。
九尾狐族与雪狐皆是北赢的美人族,霍狸乃这两族结合后裔,便更是个中佼佼者,怎止貌美,这一身狐族女子特有的魅惑,她,恰到好处。
棋桌很大,一米有余,因着凤青他对毛绒不服,似乎刻意往后倾了倾身,不远不近,却似避而远之。
棋盘对面,凤青捏了一颗棋子,漫不经心,久久没有落子,皱了皱眉头:“听茸境外来了不速之客了。”
听茸境外千丈雪山里布满结界,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他。
霍狸亦放下手中棋子,轻声细语:“可用我替你出面?”
凤青摇摇头:“怎能让客人出面。”
浅浅一笑,温润如玉,这楚河汉界,分得刚刚好,再无言辞,他起身离去。
鸣谷匆匆追去,赶不上凤青的步子,便跑便急急喊道:“妖尊,你又走错了。”
对鸣谷这只叽叽喳喳甚是唠叨的雪鸟,凤青脾气极好,笑道:“过来领路。”
待人影远去,霍狸掌心紧握的棋子应声落下,在棋盘上滚了几圈,掉在了雪地里,她骤然便面如冠玉,毫无血色。
身侧年轻的黄衣侍女被惊动,倒了杯温茶递过去。
“姑姑。”
黄衣侍女,唤铁兰,是只九尾灰狐,修为不高。
北赢的尊品,都是以血统来论,霍狸随其母,生为了雪狐,却承了她父亲的纯种九尾狐血,在九尾狐族地位极高,心头血自然也是圣药,是以,霍狸同父异母的哥哥继任九尾狐族妖主时,九尾狐一族便尊称她一声霍狸姑姑。
霍狸捂着心口,抿了抿苍白了唇,摇头道:“无事。”
铁兰瞧她脸色极其不好,甚是担忧:“可用我去请燕瓷来给姑姑看看?”
她紧抿的唇,大抵太用力,鲜红似血,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又有何用,我身体里这颗凤凰心脏终归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治得好。”
她眼底,尽是落寞。
铁兰叹了一声气:“姑姑作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霍狸置若罔闻般,只是瞧着身前那张棋桌,怔怔发呆了许久:“两百年了,我在这听茸境住了两百年了,还是他的客人。”
两百年了,她得了他的凤凰心,早便没有一分毛绒兽的气息,这张桌子,却从来没有换过。
不远不近,恰好疏远。
铁兰豁然,原来是妖尊方才那一句客人之言,勾起了姑姑心伤,安慰道:“这听茸境几百年不曾有人常住,妖尊能让姑姑您在听茸境住着,他总归是对您不同的。”
霍狸笑笑,眼底映出一片凉凉梅花色:“你不知道,凤青这只凤凰,有多无情。”自嘲自讽的话,怅然颓然。
铁兰不解,怎会,平日里温润如玉没脾气的妖尊怎事无情之人?
霍狸看着远处雪落,微微失神,声音像冷冷东风从远处吹来,缥缈刺骨,她说:“当年我在听茸境外守了他一百年,快冻死在雪山时,他便是笑着同我说,会找一块清净的地方,”顿了一下,嘲笑,“会一块清净地方给我当葬身之地。”
铁兰目瞪口呆,不敢想象凤青妖尊那般清风明月般的仙人儿如何笑着说出这样薄凉无情的话。
霍狸叹,自言自语似的:“就是不知这世间有没有谁,能融了他这颗比万丈寒潭的冰凌还要冷的凤凰心脏。”
北赢皆赞凤青温和清逸,谁知他凉薄淡漠,何况,他没了心呢。
鸣谷领路,将妖尊大人带去了听风小筑。
凤青不急不躁地等鸣谷去境外探了探风声回来,很是处变不惊地问道:“他说什么?”
鸣谷有些难以开口,支吾了一下:“妖王尊上说,他兴许动不得妖尊您,只是,”顿了一下,瞧了瞧妖尊大人的美人叫,继续接了下半句,“只是要动这听茸境易如……易如反掌。”
凤青笑着,道了句:“这流氓。”
分明是骂人的话,从妖尊嘴里头出来,怎就春风十里呢。鸣谷不禁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形容过凤青妖尊,说他老人家这性子,就是一块巨石投进去也不会有半点波澜飘出来,无欲无求得不像兽,倒像剔了七情六欲的得道高僧。
是以,楚彧妖王能惹得凤青妖尊骂粗,也确实是需要一番本事的。
到底还是惊动了凤青亲自前去。
楚彧带的人不多,都留守在远处,他怀里抱着只白虎,站在雪山之外,三步之隔,听茸境外没有一点雪落,一边如春,一边严冬。
凤青站在雪里头,抱着手打量了一番楚彧怀里的老虎,云淡风轻的口吻,听不出喜怒:“记得一年前在大阳宫时,我便说过,你白灵猫一族不得踏进我听茸境半步。”
鸣谷侯在一旁,想着,楚彧妖王在结界之外,应该不算进来了。
楚彧没有抬头,只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住怀里有些冻僵了的小白虎,又将她抱进身后的马车里,折回来。
他抬头,眼里哪还有一分柔光:“所以,本王给了你面子,没有硬闯进去。”
弦外之音是,他要闯也拦不住?
鸣谷想,也是这个道理,妖尊老人家一年前催动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