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中,女子双手交叠在胸前,贵族风仪十足,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度。
黑暗中,饶是无人窥得她的仪态,她也会是端庄雍容的长公主。
她款款地离去,略过月供型大门时,不经意回头。
清目潋滟流光微晃,不明情绪。
越过大门,她浑身气压陡然一沉,散发着阵阵幽幽的鬼气。
她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游魂,残忍嗜血,怀揣着惊人的恨意,杀尽天下负她之人。
一念差,可是雍容贵主,弹指间,可是索命恶鬼。
凉风习习,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道微弱的月光从层层乌云中挣扎了出来。
“吱呀”一声。
紧闭的门被悄然打开,一双在黑夜中的瞳仁经过了泪水的洗涤,如星辰一般璀璨明亮,看着谢绾离去的方向,闪烁了许久。
陡然,月亮像是着了魔一般,越升越高,变得极为刺眼,漠然而冰冷地注视着地面。
照耀在那个高大男子身上,只见他一双星眸泪水干涸,俊朗英气的脸庞神色有些诡异,两颊的肌肉在颤动着,仿佛是因为意识的侵蚀而变得扭曲可怖。
眼中,数千,乃至上万的情绪在波动。
冰冷,仇恨,还有惊人的森然,整个人宛若魔楼帝尊,带着凛然的王者气息,这却是毁灭性的死亡气息。
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白日里清澈纯明的眼眸变得猩红,狂躁不已。
月很圆。
也很亮。
“啊!”
男子应声倒下,修长的四肢在地上抽搐着,脸色扭曲异常,仿佛有什么要破影而出。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修长的手指在剧烈的颤抖,本能向外伸展,伸展,像是有稍尖的利器在长成。
骤然,男子仰天长啸,面容愈发扭曲可怖。
“啊啊啊!”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森森然,冷冰冰,陡峭寒光亮得惊人。
声音在深宫中来回荡漾,带着诡异的灭亡征兆,叫人毛骨悚然。
各宫众人无一不是吓得心惊胆颤,联想得宫中传闻,恶鬼暴戾,夺人性命。
惊悚惶惶,不可终日。
缓缓地,缓缓地,男子瞳孔猛地放大,血光一现,像是完成了蜕变一般,最终找回了他的意识。
月下,男子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动作流畅优雅,带着天神一般的尊贵。
他冷漠地抬起头,望了望皎洁的月光,血色的瞳仁毫无情绪,带着拒人千里的无情。
苍白的皮肤凛然生威,如神帝般英气俊朗的脸庞皆是帝君的霸气高贵,压迫十足,腾腾地,有无尽的地狱煞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月将灭。
……
馆陶殿一隅。
寝殿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瓦,雍容华贵的楼阁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芒。
殿外。
锦椿在着急地踱步,清秀的脸上尽是惊恐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她焦灼地等候着,今日宫中的传闻她已经听宫人说道。
大皇子那个傻子没有中计?反倒是古小姐与胡公子遭殃?
不,这是不可能的。
锦椿脚下不停地挪换着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馆陶殿的方向,手心捏着一把汗,丝毫不敢松懈。
而她脑海中满是谢绾今天的反常,不,应该说是自落水来谢绾就变得十分陌生,让她一点也看不清。
在谢绾的眼下,竟有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锦椿嘴唇在不安地颤抖着,脸庞因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
越是等待,越是不安。
脑海中,不断充斥着事情败露后的血腥场面。她跟着谢绾数年,从来没有怀疑过谢绾过人的才智,只是谢绾向来自负,不会使阴谋手段。
而今日一事,处处透露着诡异。恐谢绾那里生变。
锦椿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目光坚定。
世子他交代好的事儿,怎么可能失败!不,不可能有破绽的!
想到那丰神俊朗,玉树兰芝的男子,对她温柔一笑时,锦椿目光一晃,有几滴眼泪在闪烁。
她紧紧攥住拳头,咬着银牙。
世子交代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须臾间,有一青衣女子从殿外拱门而进,裙摆纹丝不动,高贵典雅。
锦椿的眼睛陡然一亮,忙不迭跑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就跑到谢绾身侧,清秀的脸庞因呼吸急促而变得苍白。
她胸脯一起一伏,急声问道。
“公主,那事如何了?”
谢绾看着锦椿疾步而来,方才脸上的悲凉霎时不见,古韵生香的脸庞略有意味不明的妩媚。
她勾了勾唇,一丝阴鸷极快地掠过,丝毫让人察觉不了。
谢绾还是有人惦记的,那些人怎么会忘了她,可是时时刻刻巴不得让谢绾身败名裂呢。
她心里阴郁难平,那就让鲜血汩汩流淌,冲刷殆尽!
谢绾神色平静,轻飘飘地道了二字。
“死了。”
锦椿眼睛溢满了惊喜,语气分明是带着舒了一口气的畅快,丝毫不觉谢绾眼中的狠辣。
“大皇子死了!”
“竟然死了!”
她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水,恨极了那些制造谣言的小蹄子。
果然,计划是没有生变的。
看来她潜意识还是认为谢明堂是该死的,或是笃定计划是完美无暇的,不然怎么会明明听得传闻,还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