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的话虽然有些冲,却着实点醒了一部分人。
被点醒的,皆是那些思进取、懂进退且识时宜的智者。
不过那些连一丁点信任也不肯给予顾嫣然的人,仍旧是固执己见,根本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
古往今来,琴、棋、书、画四艺方面涌现的天赋者虽不计其数,但像顾嫣然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夜禹国开国之初,君主南宫云海颁布了‘准许女子学艺、入学、入朝为官’这条诏命。
时光荏苒,夜禹国成立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十五年。
八十五年来,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入学,可有所作为甚至入朝为官的女子至今只出了顾嫣然这么一位。
说白了,现场所有民众质疑过和仍在质疑的,不是顾嫣然有没有天赋,而是不想认清女子天赋也能高过男子的这个事实。
不对,这么说也不尽然。
其实质疑顾嫣然这件事归根究底算下来,不能全归责于现场这些心绪不稳的民众们。
要怪,只能怪那传承了数千年、且早已在民众心底根深蒂固的名为‘封建’的思想。
那些思想封建的现场民众,在听闻顾嫣然的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只觉得她是在狡辩罢了。
“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得到我等的信服?”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面带挑衅,举高手臂呐喊。“要是你真觉得自己实力非凡,就证明给我们看!”
“没错没错,证明给我们看!”
“要求证明!”
“证明!”
接连着几名男子的叫嚣,带动了周遭民众的抵触情绪,开始联合起来向顾嫣然发难。
“证明!证明!证明!证明!……”
人潮中的绝大多数人都高举右拳,声如洪钟地呐喊着、嘶吼着,仿佛不得到满意的答复就誓不罢休。
民众的呼声震耳欲聋,顾嫣然着实是有些不耐烦了。
“魏主理!”顾嫣然转身唤来一旁的魏峥,眼底浮起愠怒。“这群人实在是冥顽不灵,我是没办法劝服了。
唯一能平息此次事端、还能让挑战赛准时启幕的方法只有一个。”
魏峥顿时欣喜万分。“什么方法?”
“我退出。”顾嫣然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退,退……出?”魏峥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嫣然。“顾,顾府长,退出……是何意?”
顾嫣然掀眸对上魏峥,将之前那简单的话语补充完整。“我是说,我自主退出本届学府挑战赛的评审阵容。”
她本身就不是出于自愿只要她退出评审阵容,那挑战赛的启幕仪式肯定就能准时开始了。
魏峥一听这话,原本尚算还可的心情瞬间犹如跌落谷底般沉重。“这……”
“不行!”宫裕一的声音从边上插了进来。
顾嫣然转头看去,正巧见宫裕一来到身旁。“裕……宫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其实是想给你们个能够解决事端的提案,谁知竟然听到你说要退出。”宫裕一当即劝说顾嫣然打消念头。“此事非同小可,切莫意气用事。
你之所以成为本届评审官,乃是府长及翰林院那边的共同举荐。
你想没想过,若你执意退出,不仅有损咱们学府的颜面,更是无端开罪了整个翰林院。
届时,你该如何收场?”
顾嫣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这本就不是我所意愿,为何偏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顾府长啊。”魏峥挪着步子靠近顾嫣然,微微叹了一口气。“唉,事到如今,在下也就不瞒您了。
推举您为翰林院外聘学士兼本届学府挑战赛评审官的,并非我等翰林院中人,而是君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君太后?”顾嫣然杏眼微瞠,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难怪,难怪。
学府挑战赛的名气,她经过这几日已算是有领会。
她就纳闷儿呢,为何
“是的。”魏峥点了点头,详细解说道。“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人选乃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也就是每一届学府挑战赛的半年之前就已经择任完毕。
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择选,有明确的规定和制度。
您啊,一直身在闺中不曾崭露头角,却在前些日子已最瞩目的方式一鸣惊人。
对于咱们皇城里的所有人来说,您这四艺造诣昭示得太过突然,几乎相当于是横空出世的异象,让人无法轻易去承认或接受。
倘若不是君太后的懿旨,我们怎么可能在要举办挑战赛的当月临时调换评审官人选?
就算您天赋再高,就算您四艺再绝,可要出任本届挑战赛的评审官,您其实是不够资格的。
这么说,无意冒犯于您,只是想说明……以您现在的条件,是无法被计入本届挑战赛评审官的择选当中。
宫先生担任本届挑战赛的评审官,虽与您同样不属原定计划,可他毕竟是连届的琴师魁首。
再加上,他身上还挂着学府挑战赛‘备选琴艺评审官’的名头,临时被替换上正席之位当属情理之中。
但您……”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清楚情况了。”顾嫣然打断了魏峥的话。
现在这形势,她可没闲心去听魏峥的长篇大论。
既然知道她成为此届挑战赛评审官的契机是君太后的懿旨,那她就不能做出如刚才那般任性的‘退出’决定。
违抗懿旨……到时不仅是她自己,还会连累着一群人跟着遭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