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全非暗想道:难道屋里没有人?不屋里确实有人来过,而且这个人故作聪明,原本打开的窗户现在已经被合上,他又走到窗户前,让他吃惊的是窗户不仅合上了,而且还被从里面关上了。凌全非正思忖之际,钟常在却走到齐英儿旁,给他诊脉。
凌全非道:“钟大夫?”
钟大夫迷上双眼,嘴里微微有词,忽然说道:“难道他就是……”
凌全非点点头道:“没错,是他。钟大夫,他现在如何?”
钟常在站起身子来叹气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知道世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却没想到这十二三岁的孩子竟有那种回天之力,救得了濒死之人……”
凌全非见他欲言又止,便着急问道:“那他现在有无大碍?”
钟常在目光中透露出惋惜之色:“保命尚可矣。”
他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凌全非天灵,脸色骤然煞白,道:“怎么会这样?”
“他气力微弱,体内气尚未真正成形,就消耗许多,现在虚弱至极,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鬼门关了。”
凌全非看着齐英儿,怔怔说不出话来。
钟常在又道:“这样的情况,他竟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我感觉在他体内有种东西在保护着他的经脉,让他残余的真气不停地游走,以留住心神,不过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为何物,看来是有人救了他。”
“你是说,刚才门关着是因为有人在向他施救?”
“这我并不清楚,如果刚才真的有另一个人在这屋里,不管那人意欲何为,都没有伤害他。”
凌全非稍稍松口气,但仍然十分担心——那个人到底是谁?和齐英儿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齐英儿便先放下疑虑:“钟大夫,他现在该如何照料调理?”
钟常在摇了摇头:“唉,没想到我行走江湖数十年,竟接连碰到从未遇见过的棘手事情,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钟大夫都不知该怎么办吗?”
钟常在略带愧疚之色道:“他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不过元气亏损过多,内力消散殆尽,恐怕日后再也没办法习武了。”
“再也没法……”凌全非的话哽在了喉头,再也没法习武意味着齐英儿再也没办法拿起剑了。凌全非满心愧疚,后悔当初让齐英儿去救孟婆,让齐英儿险些丧命,而如今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这又和要了他的命有何区别。
凌全非的心里像是在流血,一把自责的刀子狠狠扎了上去,然后一遍遍拔出来,一遍遍扎上去,直到它变得千疮百孔。
钟常在看出了凌全非内心的自我谴责,但他能说什么,安慰他吗?不,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齐英儿,这也是他作为一名大夫的本分。
“无论如何,都要照料好他,如果他活不成,空要一身内力又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他的调理,待他痊愈时候,再告诉这个消息……那时候,总好过这个时候。”
凌全非心里明白,但就算在那个时候告诉他,他能承受得住打击吗?他是被自己给毁了的!他诘问着自己:你难道不知道不该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去冒险的吗?他怕齐英儿接受不了这种后果,更多原因是因为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后果了。
凌全非如鲠在喉,他的内心现在被道德、责任、懊悔、内疚疯狂地席卷着。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失去了理智。
他从未伤害过别人,现在却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钟常在见凌全非如同失了魂一样呆呆站在那里,也是不住地叹息,他也没办法说清谁对谁错。凌全非有错吗?不,他可能是在帮助齐英儿救孟婆。他本意是帮人,现在齐英儿内力全失,怪他吗?如果凌全非拦住齐英儿,不让他救人一命,结果又会如何?
人之所以会懊悔,总是来自于结果产生各种各样的幻想。一旦得到了结果,人们就会幻想另外一种结果是否更好。
钟常在虽然不解其中原由,可是现在冷静如初的他最能看清问题,理清现状。
钟常在道:“凌大侠,你先莫要焦虑,这位小兄弟能够活命是因为有人帮助他护住心脉,可见那人不管是医术或是功力都非同小可,如果他也是大夫,我得承认钟某远远不及他的本事,如果他是位武林高手就更不担心那人有没有办法让他重新获得内力,因为就我所知,我的见识与医术都远不如那个人高明。现在最重要的是留神照顾这位小兄弟,还有小兄弟拼尽性命救下来的那位婆婆。”
凌全非不得不承认自己失了控,钟常在说得没错,就算现在再是后悔也于事无补,就算把自己的性命交上去也挽回不了现状,现在要做的是稳住现状。
凌全非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多谢钟大夫。”
钟常在道:“何必言谢,凌大侠,近几日我也会经常过来看看这位小兄弟的情况如何,钟某尽自己所能让事情有所挽回,这小兄弟虽然年纪不大,却心怀大仁大义之心,若是江湖上少了这么一个人,才是一大憾事!所以我定会极力挽救他的。”
凌全非感动极了,他第一次那么无助,也是第二次感到有人相助的感觉——第一次是他在一线天借着姜川海留下来的剑得以逃生的时候——那种感觉如此简单干脆,却能让自己感动涕零。
“多谢钟大夫!”
两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