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迹沉看着怀里的宁鄀,竟然有一种寸步难行的困顿。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向前,还是停留在原地。怀里的这个人开始很沉重,几乎压的他无力承受。
沉默之时,怀里的人传来细微的动静。安迹沉低头看向宁鄀的时候,她正好醒过来。漆黑浓密的睫毛轻微的抖动,像是合翅的蝴蝶张开翅膀。然后她漆黑明亮的眸子现出,深如幽潭的眸子让人轻易坠陷。
看到那双眸子,安迹沉困顿在一片巨石中的心突然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宁鄀的神识有一瞬间的停顿,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知道是安迹沉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她所处的地方,很陌生。不过宁鄀可以确定,她并没有脱离危险。因为她就站在门口,一抬头就能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到混乱的人群。
她又抬眸对上安迹沉的目光,问道:“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昏迷还有缺水,嗓子听起来紧涩的厉害,只能勉强发出声音。像是在撕扯,听起来极度脆弱,就像她现在沉默的面对一切的态度。
“洛岑的地方。”安迹沉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声音染上一层漆黑。
“为什么不出去?”既然他来了,应该没有一丝停顿的带她出去才算是正常。但是她醒来的那一刻,明显的在他脸上看到了犹豫和纠结。
宁鄀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安迹沉很少会出现那种表情。
安迹沉闻言。看着宁鄀的眼神更深。他没有马上回答,面容一片沉寂,硬生生将几秒的停顿拉长成漫长的一世纪。
“你的身上。被洛岑安了炸弹。”安迹沉终于开口,漆黑的眸子里云翻雾卷。
宁鄀一愣,沉静的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心里突然坠的厉害,像是用钩子在上面勾出一个血淋淋的洞然后悬挂上沉重的砝码。
她微微动了一下,想要从安迹沉怀里出来。安迹沉放开她,她却因为无力差点跌倒,下意识的拽上了安迹沉的衣袖。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莹白的腕子上。一只银环简约漂亮,倒像是一个精致的首饰。只是太重了。动作间那只手环撞上她的腕骨,冬天寒冷,即使是很小的碰撞也是刻骨的疼。
宁鄀看着那只手环,上面有一排两个亮着红光的指示灯。像是细碎的宝石刻在上面,那么漂亮。
这一刻,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平静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畏惧死亡。只是在想到慕烟的时候,心里突然就涌出了巨大的痛苦将她淹没。除此之外,一切随意。
“有办法去掉吗?”宁鄀抬头,看着安迹沉。
她此刻的容颜太过宁和,宁和的就像是他久违的朋友一般。她精致的脸庞、明亮的眸子细腻的肌肤和淡粉色的唇瓣。一切雅致的让人窒息。
他看到了她的宁静,也知道她对于活着这件事,原本就没有多大的渴望。要不然。她也不会多次自杀。
生活如果给一个人太沉重的困苦,迟早会让那个人丧失活着的勇气。从他第一次见到宁鄀之后,宁鄀的血液里就刻进了疾苦这个词。她的容颜她的动作她的气息没有一处不再诉说着她心里隐藏的巨大痛苦。
她活下来,只是因为没有死去。若是生活让她死亡,她便会没有一丝挣扎的离去。
更何况......更何况一个日日呆在死亡边缘的人,恐怕早就把死亡当做解脱。等待死亡远比死亡本身可怕。这样的宁鄀。又怎么会害怕死亡?
可是,他害怕。他宁愿拿他所有的一切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就行。
“有。出去找人帮你去掉或者找洛岑的人。”
而这两个办法,都不容易视线。宁鄀看着外面吵闹的人群,知道了方才安迹沉为什么犹豫不决。她静静的站在那儿一会儿,轻声开口道:“出去吧。”
她不相信人心,如果是找洛岑,其间绕绕太多,她更愿意自己去找人解决。能解决掉最好,解决不掉就算了,何必复杂强求?
出去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将安迹沉所有的犹豫消除。看着宁鄀平静的打开门,平静的走到人群中,浅浅淡淡的身影仿佛在做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出去吧,管她是生是死呢?
可是,他没有这种勇气。他没有这种看着她走向死亡的勇气。
走廊里人来人往,但是没人去伤害宁鄀的。洛岑也交代过底下的人要保证宁鄀性命无忧,安迹沉的人更不会动宁鄀。
安迹沉看着宁鄀平安无事的走出走廊,这才跟着走了出去。他和宁鄀不一样,洛岑的人对他自然是想要处之而后快。他和宁鄀一起走出去只会给宁鄀引子弹。
漫长的甬道,安迹沉着急着出去,不可避免的受了点伤,几道擦伤,鲜血流出。
宁鄀并没有等安迹沉,不过她的脚步虚且慢,安迹沉很轻易就追上了。
这栋房子里人群杂乱,铁棍、刀子各种东西随处可见,地上也躺满了人。
宁鄀一路小心避让,安迹沉一路躲避着朝大门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安迹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慕烟打来的。他本不愿意去接,但是前面的宁鄀听到铃声之后却停了下来,看向他。
“慕烟打来的吗?”
“嗯。”安迹沉看了一眼依旧平静无波的宁鄀,想着洛岑那里会不会有炸点的解锁装置,也就接了电话。
“找到宁鄀了吗?”那边慕烟的气息有些不稳,不过可以听出来他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