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绵短短的一生里,所感受的爱重太少,受到的摧折又太多。从不幸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再走回平凡人的路。

那梦中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受宠若惊。

连天道都无法替她伸张正义的时候,是魔神对她伸出了手,哪怕连这一点点的温度都需要永世沉沦作为代价。

真正促使她应允魔神交易的原因发生在十五岁那年。

三年前,当那辆刻着淮南林氏家徽的马车驶进云京巍峨的城门时,高坐于北斗大街两侧楼阁里那些身处政治中心的权贵们透过重重幔帐投下严苛的审视。

那时作为陪客的上官绵,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眼见着那架马车的锦帘被卷起,绮年玉貌的世家小姐从幽暗的车厢内现身,冬日的天光沐浴在她的侧脸上,宛若暖阳。

林阮身上背负的倾城盛名,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抒云第一城亦为她倾倒。

昔年的林阮还没有如今这般从容,许是因为败落的家族,她的神情木然,像个身份高贵精心雕琢的傀儡。

在场的权贵收回视线后总是不经意扫过她的脸,那种眼神见得多了,也就自然读懂了他们未说出口的心思——真可惜,你只是个低劣的替代品。

当夜,六年前出现过的白衣魔神在她未主动呼唤的情况下,再次入梦。

上官绵仿佛一瞬间洞悉了对方讳莫的秘密,大着胆子问道,“我们……很相似吗?”

“只有一点。”是眼底尚未熄灭的光。

“我答应你的交易,但是我想亲手用我自己的办法复仇。”十五岁的上官绵睁大了眼睛看着遥不可及的堕落神祇,结下了契约。

“好。”

…………

这厢上官绵面色变幻,连注意力回笼的苏泛都有所察觉地眯起了眼。

借着桌案的遮挡,灵枢将腰上悬着充作玉佩的灵饵取下,不动声色地滑入酒杯中,为激起半点水花。

酒香似乎更馥郁了些,被兜转进广寒宫阁的夜风送了很远。

苏泛虽然不知道倾城和灵枢的详尽计划,却也有所察觉。从接收到渊二回复暗号的那一刻起,他已调整好状态,彻底转换成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精于医道的小师姐已经察觉到了灵饵诱发的香,虽不清楚降灵的作用,却知道这是动手的讯号。

“我不胜酒力,出去散散,失陪。”她暗暗地在自己的穴道上精准地戳了一下,面色浮现醉酒酡红,难辨真假。

“十六师姐,你还好吗?”十九半起身扶了她一把,语气担忧。

“你们继续,无须顾念我。”小师姐扶额推拒,语气笃定。因她医术高明闻名云京,所以在场的其他几人并未过多加阻拦,相信了她自己的判断。

半夏的裙裾消失在广寒宫阁的帷幔外,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迅速转向右侧灯火尽灭的清暑殿,寻着对称的路径找到了另一侧的露台。

“七师兄。”她扶着栏杆,小声唤道,夜色沉寂,无人应答。

半夏眼皮一掀,口气不善地再次唤,却转变了称呼,“渊二。”

下一瞬,黑衣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三尺外的距离,悄无声息,若是白玉京的人在场,定会认出这位以性情寡冷气场森寒著称的清明城首徒。

正是序齿第七,今夜未来赴约的七师兄秦远。

“你还真是公私分明。”半夏面对他这张棺材脸总是忍不住不敬地翻白眼。

“挑重点说。”秦远一句话将她堵得没脾气。

“广寒宫那边气氛不太对,你之前放出的暗号示意情况有变,我来问问。”当时除了通知暗卫军出动的消息还包含着其他不能用暗号说明的讯息。

“林一让我传讯霜降城查的事情有了眉目。”秦远从怀中拿出一支纤巧的信筒递给半夏,“关于苏泛前任未婚妻。”

信息跨度太大,饶是久经大场面的半夏也怔了片刻。

信中简略写了有关当年苏泛、他前任未婚妻和介入他们的那个纨绔的生平。

苏泛当年指腹为婚素未谋面的小青梅姓齐,和他同是滇南人士,在云京人生地不熟。

齐氏自小养在深闺,比起北境开朗外向的贵女,更为拘谨内敛。却在等待完婚的那段时间里,迅速和云京纨绔卓家少爷有了首尾。

即便是被倾城和半夏公然撞破,大部分的知情人还是觉得中有隐情……直到他们看见卓少爷的那张脸。

准确来说,是那双眼睛。

卓少爷有一双轻薄桃花逐水流的眼眸,美貌轻佻,拥有轻而易举就能引诱灵魂堕入污泥的魔力。

继承自他名扬东城的浪子舅舅薛择。

而薛择之所以闻名是因为他开创了一种残酷的游戏,引得东城纨绔尽折腰。

那种被他称为驯兽的游戏始创于九年前,被选作猎物的男孩所经历过的一切从根源上违背了人伦道德,后成为了圈内的禁忌。

参与者皆默契地选择缄口不言。

除了最后接触猎物的薛择外,没人清楚那男孩最后的下场。

九年前,那生着桃花目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盯着脚下浴血的孩童,笑容残酷轻佻,用足尖挑起他的下巴,笑道,“这么漂亮的眼神,真是舍不得毁了你。”

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的男孩只剩一双眼还能喷薄自己的怒火,闻言恶狠狠地盯着他,若是他有尖牙利爪,怕是下一刻就能咬穿薛择的喉咙。

“算了,当我见猎心喜。”薛择踢开脚尖的孩子,单手拎起裹在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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