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留下的还有四个人,但看着都是要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我又瞅了瞅那具尸体,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他的灵魂出去了,但是也没看真切,反正和我没关系,我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这四个人我要是再不管,怕是也要步那人后尘了,于是,我伸手将村长拉到一边问道:“叔,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办?”

村长从腰间处拿出别着的烟杆,点上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然后说道:“这还真没着落,不说那俩老的都有些迷糊了,就是那俩年轻的,我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活过这两天,按理说,他们都得送牛棚子里去,但是,咱们村就我家一头牛,哪有什么牛棚子啊。”

我想了想说道:“村长,咱们村可是有不少孩子,这里连个像样的老师都没有,你让那个知青教孩子,我头两天路过的时候,她连字都教错了,这些孩子以后能不能正确写出来自己名字,我看都是个问题。”

村长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叹气道:“那你说咋办,你不会是想要让他们教娃子们吧?那咱们村被检举的话,谁都别想好了。”

我摇头道:“那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这些人要是直接死了,晦气不说,咱们也于心不忍,不如这样吧,今儿晚上先送我那卫生所去,我给看看,好歹先把命都留下来,暂时他们这身体也干不了啥,就让他们给我搬药晒药,明天让人在我卫生所后面给搭个窝棚,然后我劝着他们写好认罪书,这谁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村支书在旁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小俞大夫这是有什么打算?”

我叹口气说道:“我那卫生所天天也没有什么事儿,我看还不如这样,谁家的孩子太小,帮家里干不了活,还得拖着个人看顾着,还不如送我那一起瞅着,还能节省出劳动力,我也不用因为天天白拿工分心里过意不去。”

村支书和村长低语道:“娃子们还得读书识字儿,不然,这一个个的都跟小牲口似的,除了打砸抢啥也不会,早晚得出事儿,咱不说别的,这识字了,出去也省的被骗,还有,上面发下来的文件,咱们个人要是认识,也用不着求人给读给解释了。”

村长把烟杆啯的吱吱直响,半晌才说道:“中,正好卫生所后面就是生产队的猪圈,在那给他们盖上窝棚也不比住牛棚强,上面也不能说啥。回头,我再让人搁卫生所墙边盖个屋子,正好小俞还懂得怎么调理娃的身体,咱们从大队里拨点儿粮食,也就够这些娃们嚼用了,省出来的人力还能多下地干活,多打出来的粮食也能让大伙年底多分点儿。”

我想了一下又说道:“村长,这要是就给他们安排这点儿活,村里的人,尤其是那些知青,肯定早晚得说闲话,那这么的吧,我出钱咱们抱几头羊,让这些人给养羊,然后,这羊的羊奶,我就用来给这些孩子们补营养,以后要是有多,就分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喝点儿,你看怎么样?”

村长一听,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这事儿算是惠民的好事儿,又不用村民出钱,顶多就是出个人帮着盖房子,而受益的还是自家崽儿,谁不希望自家孩子身体健健康康的?更何况这些孩子有俞大夫看护,有个病啥的,也能第一时间就给解决了。所以,连夜召开的会议,立马就被通过了。

我将那四个人带到了卫生所,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内伤,外伤更是开始发炎了,但是之所以连站着都费劲儿,主要还是因为饥饿和脱水,我先一人兑了一大碗盐糖水让他们喝下,然后才和王立秋一起给他们上药打针。

有了盐糖水垫底儿缓解,这些人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估计他们的胃已经缓解一些了,我才煮了一些苞米面粥,里面剁了些白菜,撒了点儿盐,稀溜溜的,这些人跟我道谢之后,狼吞虎咽的将那一锅苞米面糊度粥喝了个干净。

那两个年轻的老师,东西下肚之后,身上有了力气,赶紧起身去捡桌子刷碗,回来之后,四个人开始互相介绍自己。

两个年老的其实还不到五十岁,但是,看外表,我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六、七十岁了,他们是表兄弟,哥哥叫王润生,今年49岁,弟弟花伯来,今年46岁,两人是真正的高知识分子,早年是去德国留过学的,主攻的就是机械,回国之后就致力于带着学生们研究制造机械用品,但就是因为他们留过学,所以,第一批被打倒的就有他们,罪名走资派,然后才是臭老九。

至于另外两个年轻人,那就更倒霉了,顾学礼是因为拦着不让红卫兵们撕毁焚烧书籍,被认为是破坏革、命的坏分子,今年只有22岁,因为化学特别厉害,刚毕业就被b市一所高中直接聘请成老师了,到现在还在为那些焚毁的书籍可惜着。

何欢可能是最憋屈的了,因为,他至今为止,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他今年才21岁,出事儿的时候,他才19岁,那时,他刚一高中毕业,因为不能高考考大学,就回了镇上当个中学老师了。

平时他和学生们称兄道弟的,因为年纪小,对谁都笑脸相迎,也不可能真的得罪谁,出事儿之前,看到那些跟疯了似的打砸抢的学生,立即听从长辈劝告,老实的回家眯着,就这样,还能祸从天降。

倒是一旁坐着的王立秋,仔细的看着这个说31都有人信的年轻老师,迟疑的问道:“您是不是咱们莲花河镇上二中的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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