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忙活后,昭阳这才得以歇下喘口气。草屋的主人是一对姓程的夫妇,膝下无子无女,几十年来一直是两人住在这山间,靠上山砍柴和做些农活为生。
程嫂将他们迎进屋后,简单收拾了下最里头的小间,而程伯则将苏无虞背进来安置在了木床上,当然昭阳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识相地帮着他们打打下手。
“苏官人,苏夫人,你们是如何流落至此的?咱们住在这山里头,大半年也不见有人来,这回竟是有缘啊。”忙活完的程嫂坐在小间的木桌边开口问道。
而昭阳此时正坐在苏无虞的床边,虽然这一声“苏夫人”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报道了一次,但她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程嫂快别这么说,您与程伯本就是长辈,加之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往后还是直接唤我们的名字吧,否则可真是折煞咱们了。”
说实话,眼见着程嫂夫妇二人如此热心地替自己与苏无虞打点,昭阳心中禁不住涌起了满满的愧疚感,早知他们是这般耿直淳朴的山里人,她就不撒这个谎了,可现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也只能继续扯下去了,“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本是在外地做些布料生意的,前几日在这儿的县城收了账后本打算原路折回,谁想却遇上了歹人,辗转才逃至了这山中。”
程嫂与程伯二人闻言皆是一声叹息,满脸的同情,“真真是天意弄人,如今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啊。”
昭阳赶忙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架势,眨眼间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屋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将头垂下不语,谁知,这时自己身边的人竟突然咳嗽了起来。
刹那间屋中其余三人的目光都一齐转向了苏无虞,只见他正虚弱地倚着身后的土墙坐在木床上,一手捂着嘴不住地咳嗽,可一双肿胀的眼却很显然地望向了昭阳的方向,看得她心头骤然一紧。
天哪,他这么看着自己是想做什么,都说古代人比较实诚,他该不会是因为鄙视她这撒谎骗人的行径而想揭穿自己吧!
正在昭阳提心吊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当口,好巧不巧,程伯这个方才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人竟不合时宜地推波助澜了一把,“无虞官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苍天啊,您老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添乱,昭阳暗叹。
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之处,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昭阳想了想,必须在苏无虞开口前先发制人,即刻打响住宿保卫战。
于是,昭阳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首迎上苏无虞的目光,开始用饱含深情的真挚眼神盯着他好一阵猛瞧,努力用脑电波向他传递着我不要睡土坑啊,再让我喝西北风我就死给你看云云的信号,经过几天的相处,她自认为对付苏无虞这样的善良心软之人还是使出这屡试不爽的装可怜招数比较保险。
果不其然,苏无虞在发现昭阳望向他的刹那间便立刻垂下了眼眸,整个人有些无措地盯着身上的薄被,“我……这……”半响,只听他轻声支吾道,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地,竟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小祖宗啊,这当口可千万别捅娄子了,要不然她非忍不住上前劈了他不可,昭阳在心中默默祈祷。
“无虞官人别急,且慢慢说。”程嫂倒是好心。
“我……唉,”他的头越垂越低,若不是他这时还在出声,昭阳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娘,娘子莫要伤心了。”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就要不可察觉。
娘子?昭阳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噢,她怎么差点给忘了,他们现在可是落难商贾夫妇啊,等等,没想到苏无虞这小子还挺机智懂得随机应变嘛,莫非先前是她多虑了?
不过,还未容昭阳深思熟虑完,一边的程嫂早已笑出了声,“我当是怎么了呢,原来是小俩口恩爱着呢。”这哪跟哪啊,怎么就恩爱了。
“年轻人面前,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别没个正经。”程伯严肃的咳嗽了一声。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人家小夫妻恩爱怎就说不得了?倒是你,你这个老古板,年轻人的心思你懂什么。”程嫂撇了撇嘴,毫不含糊地应了回去。
“你你你,我懒得与你辩,有空在这儿胡扯不如先把饭菜热了端进来吧。”这回倒是程伯不乐意了。
“是你辩不过我吧,饭菜我自然会热,哪用你说。”程嫂虽这么说,但嘴上却是难掩的笑意,看着他们这平凡的你言我语,昭阳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其实所谓的幸福也不过就是如此这般吧。
程嫂言罢便准备朝外屋走去,昭阳赶忙起身想去再帮他们打打下手,哪知程嫂却一把拦住了她,“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可进屋后就光顾着帮咱们忙活,可别冷落了你家相公呀。”说着便笑嘻嘻地出了屋,徒留昭阳一脸抽搐地站在原地。
无奈,她只得重回了苏无虞的床边。
程伯原就是靠上山砍柴为生,所幸家里倒是有些简单的伤药,昭阳替苏无虞仔细擦洗了一遍身子后,小心翼翼地替他将每一处伤口都上了药,尤其是胸前那一道被自己缝过的,伤口虽有愈合之势,可连日来的风吹日晒还是有些化脓,恢复的并不好。
昭阳一边叹息着,一边替他换上了程伯的衣衫,这回他倒是不像第一次那么抗拒,可过程中却依旧是三缄其口,有了先前的经验,也知他活得不易,昭阳便也识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