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被陈大娘愁了个半死!
阿婉虽然聪敏,对于山下好些事情毕竟是缺乏经验,不由催问道:“很难?难到阿寿姐也没有办法么?”
颜神佑道:“断案当不难,难处在结案之后。”
事情就是有这么个不好,断案容易,善后难。
山璞眉头一动:“是说她的将来?”
颜神佑道:“断案么,明摆着的,这是爹妈做事太不厚道,男方也是十分不周到。虽不曾成婚,依俗这已经收了人家聘礼的,基本可以视作是婚姻成立了——除非有不得不解除婚约的理由,否则单方面说不合适要悔婚,那也要是被戳脊梁骨的。事实俱在,想断案还不简单?可我阿爹能入了他们的罪,却不能强令他对女儿如何如何呀!”
这都是有律可依的,只要识字且智商在六十以上,翻翻书就能判了。
并且,照颜神佑的猜测:“男方现在肯定不肯认这事儿了!认了就得判刑,傻子才认!万一说是买卖人口呢?买良为贱虽然是不许的,可要是欠债又或者是其他,再或者是父母发卖的儿女,这等事,还真不好管。”官府一般管的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这种所有权人自己卖妻儿的……官府还真不好管,也管不住。
这事儿难就难在判完了之后,陈大娘她爹,依旧是她爹,陈大娘她娘,还是她娘。按照礼法,父母对子女是有处份权的,到时候将人往家里一领,嘿嘿!福祸必然不会难料,陈大娘肯定要倒霉。哪怕她上告的是男方强娶,而不是她父母将她聘嫁。
这个结局肯定是颜神佑不愿意见到的。哪怕是姜氏这等思想十分正统之人,也说陈大娘可怜。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她爹娘心里转不过这个弯儿来,陈大娘就要倒霉。而看这情形,这对“心偏到身子外”的父母,绝不是刺史开导两句就会转过性子的人。
陈家父母的心思十分好猜,无非是只有儿子才是自家人,闺女迟早嫁人,算不得是自家人,然而又是自己生的,那就得为自己儿子服务一类。可是你看,这样的儿子未必孝顺,等老了儿子少这了,他们又要让不是自家人的女儿去养老。总是这是一个悖论。
陈大娘与当年告密的牛家小娘子还不一样,牛家小娘子那个,姜氏等人从礼法上是瞧她不起的。便是颜神佑,虽得其利,可是一想到这位奇人乃是为了心目中暗恋的对象而出卖父母,那点子同情心也就灰飞烟灭了。哪怕你说是为了百姓呢?总比为了荷尔蒙强吧?
然而孝道是不可违逆的,除非陈大娘不想混了。公然支持陈大娘也是不行的,除非颜肃之不想混了。别看判案看起来是陈大娘占理,单看案子来说,也未必没有人说陈大娘不懂事儿的。
山璞也犹豫道:“本来,她就应该听父母的。她父母是糊涂不慈,可她,也未免要背上一个不孝的讥讽了。虽说村夫村妇,不是十分讲究这些个,可有这等名声毕竟不好。”
颜神佑道:“我所担心者,不外是她的父母若顺势说是将女儿卖为奴婢的。男家说是代主人家出面买婢,最后还要落到他们手里。”
阿婉听了,也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
山璞道:“若是这样,就好了,既然是要卖婢子,另有个买主出高价,也就买得了。”
颜神佑叹道:“有那等父母,谁家敢买?!她要对付不了这父母,谁也不肯要这样的人在身边的,没的天天啰嗦,便是主人家,也是受不了的。说不得,我再想一想罢。”就算有人敢买,陈大娘一个好好的良民,就因她兄弟要娶个能力之外的老婆,就成了奴婢了?不带这么无耻的!
山璞犹豫了一下,道:“不要想太多,多思伤神。”
颜神佑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郁结于心便好。”
事实上,她快纠结死了。她是真的很想帮陈大娘,她就喜欢陈大娘这份心气儿,宁愿做人累死,也不愿当狗享福。
转脸就跑去找颜肃之,颜肃之也在挠头,看她来了,问道:“怎么?”
颜神佑道:“阿爹有办法帮一帮那个小娘子么?”
颜肃之敲敲桌子:“难。”
确实难。
颜神佑道:“那——”
“你有办法?”
颜神佑道:“可不好说,我就担心男方不承认,说是代主买婢,钱也付了,到时候陈大娘也只好做奴婢了。还得落他们手里。山郎说,若是卖婢,倒可赎买了。”
颜肃之道:“我已命拿其主人家去了,只要他们没傻到家,也要说出这番说词来的。若真如此,那便无法了,只好由其父母发卖了。”丈夫卖妻子,岳父大小舅子还能来砸场子,父母卖儿女,那就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到女儿一脸不开心,颜肃之咧嘴笑了,十分无赖地道:“你又愁的什么?有我呢!嘿嘿,你老子什么时候是个好人啦?”他可是闻名京师的中二病啊!因为做着刺史,不好判案不公,可判完案之后,还不许他使小手段吗?比如男家的主人那里,有儿子考上公务员了吧?撸掉!再派调查组去查他家有没有违法乱纪的事情,查到破产!颜肃之有的是办法逗女儿开心,哪怕装成个正人君子,他本质上还是个中二。
颜神佑有点担心地道:“阿爹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免得又有人参你。”
颜肃之一挥手:“怕甚,我要做,便是要人说不出来。呵呵,我正要严肃法纪,偏有撞上来的。他家不认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