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月朗星稀,草丛树上的昆虫那聒噪的鸣叫声正方兴未艾,举着火把的青年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吱呀!房门被推开,陆老太爷缓缓走出来,沉声道:“家祭已祭完,把那两个贱人抬到河船上去吧,准备沉河。”
陆二等人急忙走了进去,七手八脚的抬起裹着被单的两个人,能感觉出还是一男一女,重量也差不多,是以没有怀疑什么。
而一多半的村里人没有回家休息,站在祠堂前的石坝上,准备亲眼见证长房小姐的沉河,当看到从陆家陆续走出一串火把,人们立刻骚动了。
面沉似水的陆汉臣走近后,开口道:“今次比上次还要恶劣,我要亲自去船上。”
的确是比上次还要恶劣,好歹是族长的亲生女,可谓是知法犯法。
上一次的陆汉臣是站在岸上,听到扑通一声,把人丢进了大河,便回家了。这次竟然能宣布要亲自坐镇,村里人也不得不心说一声佩服,如此大义灭亲的族长!嗯,心真硬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眼看着最后一幕的压轴大戏即将上演,所有人都耐心等待着。陆二等几个长工是执行沉河之人,一边把磨墩紧紧捆在被单上,又偷偷地把绳扣打成了活扣,系着石头的绳扣也一样。
早有安排的两个青年已经悄悄下了水,藏在船尾下方的水里,用一根绳索吊着,只等人一落水,马上游到他们的身边,托着往下游的小船,如此万事大吉。扇了陆汉臣狠狠一耳光,让他体会体会丧女之痛,也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陆老太爷不仅上了船,几个亲信也左右扶着他。这令陆二很担心,如果他要亲自检查下绳扣,随便一提就会散了包,磨墩也会立即分家,计策就会破灭了。
这时候陆二后悔没有把这个关节考虑好,非常被动,虽然等陆老太爷检查后挨一顿责骂,重新把绳子捆好。在把人放下水时,拉住绳扣不至于令石头带着被单迅速沉底,但就怕陆老太爷命那几个亲信接手,那就麻烦大了,做不了手脚了。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不希望的事情出现了。陆汉臣很认真的走过来,对陆二说道:“时辰快到了,把绳子都弄好。”然后对反复扭动身躯挣扎却发不出声音的男女说道:“你们记着,明年今日,是你们的周年祭日。我会到河边来给你们烧纸,给你们做水陆道场,唉!莫要怨我。”
几个长工提心吊胆的摆弄绳索。陆汉臣忽然对一个管事说道:“你去看看,捆好没有。”
陆二的脑袋瞬间嗡的一下,暗道坏了,他赶紧两只手攥着活扣,试图叫管事去检查其它的绳子捆得怎样,问题是管事岂能任由自己摆布?
干脆豁出去了,陆二横下心来,大不了索性把陆老爷和管家都一股脑的推下船去,自己拼着受千刀万剐。也不能言而无信,生生害死两条人命。
陆三等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无计可施,就见那管家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正要低下头看的时候。突然!
“等等,等等我。”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呼天抢地的往河岸奔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一时间,站在岸边的村民纷纷回头,大家顿时都惊呆了,因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老太爷的二女儿陆永洁。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已经被捆在船上等着沉河了么?怎么又突然从岸上哭喊着要扑到船上呢?黑夜里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很多人唬了一跳,暗道莫非是她的灵魂出了窍?显灵了!这实在令人害怕,所以大家都面带恐惧的慌忙让开了一条路。
那鬼魂直直冲到了岸边,还在大喊:“等等,不要沉河,等我过去。”
在火把灯笼的照耀下,现在看得比较清楚了,可不是活生生的二小姐么?地上有长长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看傻了。
陆永洁十分敏捷的跑上了码头,飞快的越过船板,啪的一下落到了船上,一下子扑到了被单包上,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陆老太爷跪了下去,哭着喊道:“父亲,您放我跟着他一块去吧,孩儿愿意和他一起去死!”
反应过来的人们都在岸边喧嚷了起来,这件事情真是出于大家的意外,纷纷大声质问,连陆汉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当然他的意外和别人的意外是不同的。
陆汉臣脸色铁青,心里狂呼你这个傻孩子,我为你用了掉包计,你不在家里好好藏着,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现身?糊涂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寡妇女儿会如此痴情。本以为女儿水性杨花,利用家祭的机会把她放了出来,关在小黑屋里,满心以为女儿见自己的小命被父亲救了,会老老实实的藏在屋里,一等办完了沉河的仪式,回来后连夜将她送出陆家村,去原籍老家过日子。
可是陆永洁不领情,在屋里又打又闹,终于被她抓住了机会撞了出来,跌跌撞撞楞是没被两个婆子追上。
“你,你这个贱骨头,你这是硬要找死呀!”陆汉臣气得不得了,连连跺脚。
“我情愿去死,我愿意跟他去死,爹,你成全了女儿吧。”陆永洁死死哀求,忽然用手去撕咬被单子,试图钻进去的样子。
陆二等几个青年完全看明白了,果然陆老太爷不甘心坐以待毙,自己这些人还是太嫩了。
可是,那捆着的是啥人呢?为何一点也不出声音?本以为是陆皓和陆永洁,才不会喊叫,那个替换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