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吴翩翩伫立许久,若非长发飘飘,衣袂飘飘,几乎就如同雕像了。
张昭兰锦衣飘飘,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慢悠悠的踱到吴翩翩身后,跳下马,叹口气,抽出一方雪白丝帕递过去。
吴翩翩抬手拈过丝绢,随即纤指一扬,丝绢随风飘走,她转过身来,双眸清澈冰冷,面沉如水,根本不是张昭兰所想象的“泪流满面,伤心哀怨”的样子。
张昭兰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悟,“其实你早已料到他认不出你,你本意就要与他了断的!”
吴翩翩负手,沿江堤缓缓而行,算是默认。
张昭兰摇摇头,几步跟上,“翩翩,你对自己这样无情!”
吴翩翩停下脚步,语气平静而缓慢:“我不可能去红叶山庄做不问世事的秋家夫人;他是红叶山庄的独嗣,不可能被招婿,我也不能将他和红叶山庄扯进这个红尘中最深的漩涡。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
张昭兰便不再多话,只陪着她一起看着江水浩渺,滚滚东流。
过来很久,听见极低的声音随江风飘过来:“其实,我也在赌,如果见面他能认出我来……”后面的话语被江风吹散,低不可闻。
抬头,吴翩翩已转身离去,脚步很快。
张昭兰抬腿本欲跟上,转念一想,吴翩翩肯定不愿别人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便又将步子收回,摇摇头,举手往后招了招。远远的跟在后面的一个亲随立刻牵了马奔过来。
张昭兰翻身上马,正要举鞭,他的亲随张吉却向他挤眼一笑,“侯爷,你看!”
远处,一袭白衣走到了江边,沿着江堤缓缓而行。
张吉语气中充满惋惜:“他要早来一步,便可以遇上了!不就可以有情/人再续缘……”
话未说完,头顶上便被他家侯爷用马鞭敲了一下,然后他家侯爷便用冷冷的口气说了一句及其简短且深奥的话:
“一步便是天涯!”
张吉缩缩脑袋,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张昭兰的后面,心中道:“只是一步而已,干嘛这么较真?还天涯呢!”
未行多远,忽听见远处一个柳树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子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去瞧瞧!”
张吉立刻飞快地窜了过去。
“不许多管闲事!”张昭兰又补了一句。
“侯爷,你看!”另一个亲随张祥指着径直而来的秋枫雪。
秋枫雪白衣飘飘走的很快,一会就站在了张昭兰的面前。
“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郡主府东,木香巷,三春雪!”
秋枫雪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拱手施礼谢过便转身离去。
马后的张祥呆住:侯爷,人家一问您就回答,这是您的风格吗?而且这人和你不熟!
他很想问问,但是他不想像张吉那样被敲一马鞭,便紧闭了嘴。
——
二月十二的月亮虽然不太圆,但是很亮。
聂青青走在一条巷子中,且行且思,不时停下来望着旁边的高墙。
一阵风过,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
背影挺直,长发披垂,只束着一枚金环,宽袍广袖,背负着双手,衣袂飘飘,颇有魏晋之倜傥洒脱之风采。
又换装束了,可惜这身形她化成灰都认识!
问题少女真无聊啊!
青青走过去,叫了一声:“翩翩!”
吴翩翩倏然回头,聂青青吓的“徒”一声大叫!
任谁的鼻尖前突然出现一张长长的雪白鬼脸都要吓一跳!
吴翩翩揭下蒙在脸上抠了两个眼洞的丝帕,乐的大笑不已!
“你这么晚专门跑这里来吓我吗?”
“是啊!”
这样的直言不讳很让人恼怒,青青正要反击,却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青青斜睨着吴翩翩,“看来你心情不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就算我心情不好,看到你,我心情就好多了!”
忒无赖了!青青不理她,绕开他往前走,却被吴翩翩拦住了。
“你大半夜的在这里溜达干嘛?”
“赏月!”
“你是想到人家家里去赏金赏银吧!”吴翩翩嗤笑道:“可惜里面有狗有护卫,你的功夫又不到家,只能在外面转圈!”
青青继续不理,绕开,她现在觉得对付吴翩翩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
至于吴翩翩说的她当然不能接话,更不能承认,她和她其实还真是不熟!
“我可以帮你啊!”吴翩翩又拦住她。
“为什么?”
“里面东西不少,我们对半分,各取所需,如何?”
聂青青抱肘,歪着头打量着吴翩翩,似乎在考虑这话有几分真,倒发现今天的吴翩翩脸上没有任何乔饰,亦无半点脂粉,一张脸真真的素脸,肤色如瓷,两道纤长的校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眼波光流转似真有几分醉意,菱唇吐息之间,酒味颇重。
“你喝醉了!”
“我是喝了酒但是没醉!神偷弟子,不如我教你两招如何?保证你收获颇丰!”
青青心里一惊,怎么连自己师傅她都知道了?
吴翩翩看着青青惊疑不安的神色,又满意地笑了,“明天正午,红袖酒坊的街口,不见不散!”
青青看着吴翩翩扬长而去,笃定自己一定会赴约的模样,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
清晨,朝阳初起。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