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娘听了杜吟秋的担忧,颇为哭笑不得。
她握着杜吟秋的手,低声安慰道:“娘亲想左了,不过是女儿想要躲懒,这才没掌家。再说罗嬷嬷是个明白人,又对夫君忠心耿耿,对府里也很熟悉。我才刚进府,没必要急着夺权。”
杜吟秋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还是你想得明白,罗嬷嬷是叶大人的奶嬷嬷,又是心腹,你初来报道,的确不好贸然插手,一点点熟悉后再接手也不迟。”
知道她心里对掌家的事耿耿于怀,崔琉娘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在她看来,自己会嫁给叶纪泽,作用不在于后宅管家,否则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杜吟秋轻声叮嘱了几句,生怕崔琉娘没管过家,这才有些胆怯了。无论如何,叶纪泽是向着她就好,平日多细心些,小意温柔,笼络住枕边人的心,在府里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崔琉娘微微笑着,面上似是认真听着,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想到上回跟着叶纪泽去的铺面,人去楼空,留下的东西虽然费一番周折,棘手了一些,但是有皇帝做靠山,要查出来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已经好长一段时日了,叶纪泽似乎没上心,这几天也没出门,更别提是继续查探消息了。
是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查出了幕后之人是谁。所以才如此淡定吗?
又或者他是故意布下迷阵,来一出请君入瓮?
见杜吟秋终于交代完,眉宇间有几分疲倦。一大早被吓着了。急忙赶过来,只怕是累着了。
崔琉娘体贴地叫来芳春,把杜吟秋送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落歇息。
杜吟秋一走,叶纪泽仿佛在四周等着一样,很快就过来了。
她瞥了眼亭子外,哪里还有罗嬷嬷的身影?
这个家里的下人,看来全是向着叶纪泽的。自己一言一行倒是要注意些为好。
“夫君这些时日似乎清闲得很,看怕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还不至于。却也有些眉目了。”叶纪泽也不隐瞒,轻声解释道:“皇帝的赏赐虽多,却都是记录在册的。两厢比较,都有的人家并不多。”
缩小了范围。要查出来就容易多了。
“是谁?”崔琉娘不由好奇,究竟是谁跟天借了胆,居然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犯事?
叶纪泽面色冷淡:“若是我没猜错,几个世家都有牵扯,其中明安候府最可疑。”
闻言,崔琉娘不由大吃一惊。
她猜想了很多可能,却绝不会联想到明安候府:“侯爷在想什么,此事若是东窗事发,爵位便要丢了。一家上下的性命也得赔了进去。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身为异姓侯爷,爵位一丢,别说直系三代。子孙后代都得背着一个污点在身上,除非改朝换代,不然永远都不能翻身。
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私下售卖伪玉,值得吗?
崔琉娘实在想不明白,叶纪泽嗤笑道:“不就是脑子进水了。想着事情隐瞒妥当,绝不会有人知晓。”
这份侥幸倒是厉害。也不想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既然做了,就肯定会留有尾巴,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暴露出来?
崔琉娘瞪大眼,伪玉售卖换来的大批金钱,到底用去什么地方?
如此庞大的财富,明安候不可能是因为一时贪念,这才会四处敛财。
莫不是他真的打算改朝换代,所以卯着劲到处搜刮?
“这事透着古怪,要是明安候早就有这个心思,哪里会拖到这个时候?”承爵也二十年了,要是早就有这个心思,哪里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敛财?
叶纪泽没有查清楚的正是这一点,不过以前没有心思,并不等于如今没有这个年头。
人都是会变的,时间长了,谁知道会不会渐渐贪恋起那泼天的权势,眼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
“我怀疑明安候府背后还有一个人,只是暂时却没有丝毫线索。”若真是有这么个人,未免太小心了一点,明安候府如同挡箭牌横在跟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波及不到幕后之人。
明安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显被当成了靶子却不自知,私底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沾沾自喜,以为聪明地瞒住了所有人。
殊不知他算计着别人,自己也被算计着。
“皇上是打算让夫君大义灭亲,却不让你避嫌?”到底是一家人,皇帝倒是放心叶纪泽全权来处理,就不怕他徇私吗?
谁都有私心,明安候再不好,到底是叶纪泽的亲生父亲。
再不念这份亲缘,亲手弑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说的好听是大义灭亲,不好听那就是冷酷无情,连一点亲情都不念及。
皇帝还赏识叶纪泽的时候,或许是赞叹他的果断和忠心。
等皇帝老了,对叶纪泽有所厌弃的时候,便会觉得这人连亲生父亲都能动手,如此冷心冷情之人,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
崔琉娘想了想,两人如今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说什么都要提醒他才是。
她斟酌一番,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以为夫君没必要亲自动手,此事查出大概,禀报皇上,之后如何处置,夫君不沾手会更好。”
叶纪泽一听就明白崔琉娘的顾忌,随即便想笑她的天真。
皇帝会把此事交给他,一来是因为自己被明安候舍弃,早就失去了世子的继承权,养父家大业大。想要彻底交给他却依旧是皇上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