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回到以前的日子,那么就好好当你的僧人吧!今日大军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求粮,只要满足我军的条件,兴福寺将免于战火。”
觉庆面容平和,淡淡的说道:“明智大人,说实话,寺院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多,不过挤一挤还是有的,只是想要更多的话,恐怕也无能为力了。”说着再度念了一声佛号。
明智光秀显然不信,兴福寺乃是大寺,寺下拥有大量庄园,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眼睛里淡淡流过一丝嘲讽,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的刀利不利吧?”
觉庆越发从容,道:“我从未说谎,也不怕死?!兴福寺如今的确是大和国内一等一的大寺,寺内拥有五千僧俗。若是粮食全都拿了去,寺院上下就得饿死,不如现在赴死,试一试大人的刀也好!”说着,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明智光秀冷笑了一声,他是很想一刀结果了觉庆,却是没有动手,帐内的众人也没有动手,谁都不想背负良心的谴责。觉庆已经说出了条件,粮食会给,但是不多。想要更多,就从他们的尸体上走过去。
明智光秀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想了想,叹声道:“觉庆,你赢了,说吧,能够给我们多少粮食?少了,我们饥饿之下难免会做出不想看到的事情,这些你应该懂得。”
觉庆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他也在赌博,用全寺上下的性命赌博,最终明智光秀选择了妥协,粮食多寡的问题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慢慢说道:“兴福寺愿意交付给你等十五日的口粮,不知满意否?”
明智光秀一怔,十五日的口粮,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他觉得这话中还有别的意味,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十五日的口粮,少了一些,起码要三十日的口粮。”
觉庆摇摇头,道:“十五日的口粮,再多小僧再也变不出来了。”
明智光秀失笑,他的眼睛里淡淡流过一丝嘲讽,道:“你变得出来,如今你也只能够在兴福寺中苟活,你离了兴福寺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兴福寺离了你无关紧要,只要你能够给我变出三十日的口粮,我会将兴福寺解围之功赠与你。到时候兴福寺众僧就会感激你,让你的声望如日中天,代理门主变成真正的门主。”
觉庆也是聪明人,他在三好长庆、本愿寺显如身边转了一圈之后对于人情世故也是了解甚深。他的师尊觉誉之所以收留他不外乎是奇货可居,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互相利用而已。今日,觉庆只身前来说项,看似危机重重,其实这件事情对于觉庆利大于弊。一旦被他真谈成了,他在兴福寺内的声望将如日中天。到时候就算是伊达政衡心中再是厌恶,也要看在千金市骨的份上饶恕他的性命,还要给他礼遇。觉庆的想法一下子被明智光秀看穿了,不过看穿了又如何,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智光秀,道:“各取所需吧!”
明智光秀知道觉庆答应了他,不过觉庆只答应了给予十五日的口粮,三十日的口粮是让他自己去讨要了,同时觉庆在兴福寺内的地位不可能让他说服众高僧拿出更多的粮食。
又过了片刻,已经平静了一段时间的明智军忽然骚动了起来,明智军各部倾巢而出,在兴福寺大门外三百步列阵,明智光秀亲自上马带队,率领众武士向着南大门涌来。
明智军忽然出动,吓得兴福寺内一阵骚动,念佛的众僧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佛经也念错了不少。觉庆被押解到了阵前,三宅弥平次狠狠一脚踢在觉庆的腿上,觉庆跪地不起,几次想要起来,几次摔倒。
三宅弥平次拔出太刀用白布擦拭着,只等明智光秀的一声令下,砍下觉庆的头颅。明智光秀看了一眼大门内的僧人,提声喝道:“觉庆,你再看看那群秃驴,你还不肯答应交出六千石糙米?”
觉庆吐了一口学沫,抬头看向明智光秀,艰难回道:“如果交出了六千石糙米,寺院内今年冬天就要饿死人,如果大人愿意慈悲为怀,小僧愿替兴福寺做主交出一千石粮食以供军用。”
明智光秀冷哼了一声,厉声喝道:“不识时务的东西,我原本看在你视死如归的份上,既然你想要一己之身替全寺上下赴死,好,我成全你,不过我告诉你,你死后我会让兴福寺上上下下全送来跟你作伴。”
觉庆双手合十,道:“大人,还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僧愿意以这一身肉躯换得大人放下心中的刀,还请大人放过全寺上下老少,小僧愿从容赴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完,觉庆双手合十盘腿坐下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心中默念:快点快点。
没有让明智光秀和觉庆久等,很快兴福寺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两名僧人搀扶着一老僧从内庭走了出来,随着他的到来,众僧纷纷让开行礼,觉庆抬头看到来人,愕然道:“师尊,您怎么来了?”说着流下来眼泪,终于不用假戏真做了。
来人正是兴福寺主持觉誉,也是觉庆的师尊,重病缠身的他听闻兴福寺陷入灭寺之危,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在两名僧人的搀扶下出来,走到门口却看到了这样一幕视死如归的场面。
觉誉哪里知道他一身毛病全出自他的好徒弟之手,哪里知道差点儿假戏真做,他看着盘腿坐在阵前嘴角挂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