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年纪大了,可是威严不减。那伙强徒不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然而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静宜站在老夫人身边,脸上也有惊惶之色,虽然是她听到动静叫老夫人来的,却没想到这伙人这般大胆。
老夫人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回事?”这回却是看着玉言。
玉言委委屈屈地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不免有些不满,静宜忙劝道:“祖母,您先别急,嫂嫂想必也是急糊涂了。”
小栓儿抖抖索索地站出来:“老夫人,这伙人……他……他们……”
他说话这样不爽利,连那伙匪徒都看着着急,那大汉道:“老夫人,我们虽不是好人,做的却不是坏事。您那孙子温飞衡欠了我们赌场银子,我们此番是来讨债的。”温老夫人到底是积古的老人家,他说起话来还有几分客气。
温老夫人那双老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芒,“哦,讨债?讨债你们就该闯到我家里来,就该在我府里横冲直撞,把我们侯府当成什么了?”
那人并不畏惧,不以为意地笑笑:“老夫人,我们也是不得已,这笔债欠了有些日子了,总得讨回来,不然我们也不好向上头交代。至于他们行事虽然冲动了些,也是情有可原,谁让府里竟没个出首的人呢,还请您老多多体谅。”
但凡开赌场的多半有几分背景,老夫人缓了缓声气,“衡儿欠你们多少银子?”
那人将数目复述了一遍,老夫人便道:“这也没有多少,崔妈妈,我后头屋里有一个大铁箱子,里头还有好几封银子,麻烦你去取过来,打发这几位爷走。”崔妈妈答应着去了。
她这话说得老实不客气,那人却很有涵养,仍笑得出来:“到底是老太太宽宏大量,足智多谋,我就说,这点小事哪难得着您老人家呀!”
不一时取了银子过来,温老夫人亲自监管着数了数,五封银子,每封五百两,不多不少。她将银子递过去,眼睛望着天:“喏,拿去,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派个人通知一声就行了,用不着过来,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人接过银子,也不说话,领着众伙浩浩荡荡地去了。
府里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是玉言眼尖,忽然瞥见老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左肋,直喊疼痛得厉害,玉言忙吩咐将人抬到后院去,也等不及叫大夫来瞧,先叫人买几钱钩藤来,浓浓地煎一碗吃下去,方略觉好些。
众人皆知是被今日的事气的。
老夫人半靠在枕头上,犹自哼哼唧唧,她大概对玉言也有些不满,正眼也不瞧她,只道:“衡儿这般胡闹,你也不早来同我说明,只是纵着他,才闯出这般祸事……”
玉言站在床边,只是垂泪。
还是静宜看不过眼,劝道:“祖母,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三哥在外头胡闹,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嫂嫂但凡劝得住,早劝去了,也得人肯听哪!况且咱们原以为三哥不过在外头花天酒地,谁知道他胆子这样大,竟跑到赌场里去了,那赌场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他自己不要命了,还费尽心思瞒着我们,谁治得住呢!”
老夫人哑口无言,临了只得叹道:“想来也是祖上风水不好,才出了这样不肖的子孙……”
静宜偏偏要打她的嘴,“风水再好,也得看各人的造化。父亲是一代名将,战功赫赫,不消说是好的,大哥也是正人君子里的翘楚,二哥虽然胆子小了点,从来也不敢逾矩,是个守成之人,独独三哥,打小儿就无法无天,如今成长成这幅德行,也是他各人的缘法……”
她这一番举证,有理有据,连玉言也不能不佩服她的口齿。可是现在要紧的还有一个问题,玉言试探着道:“老夫人,今日的事……”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着道:“今日的事,且不必向侯爷提起,你婆婆那儿也先瞒着,他们若知道了,定会打死衡儿的。他是你夫君,你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这老太婆铁了心要保住自己的孙儿,玉言非常失望,勉强应道:“是。”
服侍老太太睡下后,她与静宜一同出来。静宜犹自唏嘘:“三哥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像变了一个人,去赌场欠下这么多银子,还让人家找到家里来,亏他想得出来!”她忽然瞥见玉言仿佛在走神,便道:“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玉言抬起头来,勉强冲她一笑:“我在想,老夫人让我们将这件事瞒着,可是瞒得住么?那些人打碎了好几件古董瓷器,虽然碎片清理掉了,可是空空荡荡的,况且温夫人是日日盘点的,东西少了一眼就能瞧出来,若她问起该如何?”
“不如就说是下人们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静宜提议道。
玉言笑她的不切实际:“是哪个下人这样大胆,敢一下子打碎这么多器皿?况且若夫人认真追究起来,不是冤了人家吗?”
“倒也是。”静宜也没法子了。
玉言觑着她,小心地说道:“其实照我说,这事就该老老实实地告诉温夫人才好。一来瞒不住,二来,你三哥也实在欠教训,这回是别人上门逼债,下回就该引着人登堂入室,把咱们家洗劫一空了!”
“可是照爹娘那个性子,他们一定会将三哥痛打一顿的,哪怕不死也得半残,”静宜为难道,“他们可不像祖。”
“溺爱太过便是危害,方才祖母说我纵容他,她自己不是更将你三哥纵得无法无天!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