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王八蛋。”宁夫人站在破碎的镜子面前骂着,残破的镜子里映衬出十来个宁夫人,个个面目狰狞。脸上有极大的怒气。
小丫鬟想收拾东西,又不知从哪里收拾起,只是问宁夫人:“夫人,咱们屋里好像少了首饰,要不要报官?咱们房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唯一值钱的,便是夫人的首饰了,如今也被他们偷了去……”
“当然不能报官。”宁夫人理了理头发,翻动一下装首饰的盒子,果真什么也不剩,她也只有道:“就当是破财免灾吧,不过是丢了一些首饰,是身外之物,至少我还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若他们抢走的不是首饰而是我,那咱们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夫人……如今那些汉子常常来,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捉住咱们的,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不然,落到他们手里,咱们就没有活路了。”小丫鬟到底是害怕的。说话间也不忘四下环顾,生怕突然之间那些汉子又折返回来,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我就知道你没出息,若能换了地方住,早就换了,还用等到今日,如今大雪连天,咱们在京城又没有什么亲戚,我那个短命的相公又死的早,我们能依靠谁。”宁夫人无力的瘫坐在椅上,以手扶额,眯眼细想。
这日,宁夫人家里断了炊烟,草草吃了些果子,宁夫人便去睡了,只是怎么也睡不着,见小丫鬟在点灯,便道:“别点了,万一那些人翻墙进来,看到屋里有灯光,又要找咱们的麻烦,如今且忍过这几天。到时候,一切都好说了。”
小丫鬟点头,吹熄了新点上的蜡烛。
“对了,小菊。先前你帮我打探的,说是苏老爷隔两日便去京城张大人府上下棋,要在张大人府上呆三四个时辰才回苏府,这消息真不真?如今冬天冷了,他这习惯改了没改?”
“没改。”叫小菊的丫鬟小声道:“自打苏老爷的官职成了闲职,他便喜欢到张大人府上下棋,必去的,不管下雨下雪。”
“那……”宁夫人的话没完,便听到“啪啪”的拍门声,宁夫人与小菊皆一惊。大气也不敢出了,接着,便有人“吭哧吭哧”翻身上墙,然后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在院子里走了几步。
“大哥。院里很黑,宁夫人还没有回来,门口的破灯笼不是还在那儿吗?想来她们是不敢回来了。”一个低低的男声响起。
又有一个男人道:“大哥,这屋里值钱的东西,咱们已经摸走了,如今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什么好偷的了。”
“那你们就翻出来吧。这个贱人,倒是机警,知道咱们找她,她竟然不出现了,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洞里去了,我就不信她不出头。咱们走。”被叫作大哥的男人气哄哄的骂了几句,带上几个汉子便离去了。
宁夫人与小丫鬟再也不敢大声说话,等那些脚步声远了,宁夫人又让小丫鬟去门口细听了听,确定那几个男人走了。宁夫人才稍松了口气,只是依然不敢大声说话,而是附在小菊耳朵边轻轻的交待了几句。
“这样行吗?”小菊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夫人。夫人身娇肉贵,怎么能冒这样的风险?”
“让你去办你就去办,你只管办好你的,其它的,有我来承担就是了,不管后果怎么样,我又不会怪你,对了,床下我还存着五十两银子呢,明天你拿五两银子去办,记住,这事,一定要办好,不然,咱们就无路可走了。”
“是。”小菊点头答应。
次日一早,小菊便拿了五两银子出门,两个时辰以后,她空着手回来,附在宁夫人耳朵边细说了几句,宁夫人听了,眉头舒展。
这日宁夫人起的很早,特意换了夹棉绣梅花小袄,水青色及地长裙,并系了墨绿色的披风,给家里仅有的两只簪子细细的插于发间,又涂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并在嘴唇上点了一点红,透过铜镜看到自己神采奕奕,顾盼生辉,虽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心里便更受用些。交待小菊去买些酒菜来备着,她自己便迎着风雪出了门。
张大人的家离宁夫人的住处有两条街。平日里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如今雪大风大,更显的空荡荡的没有生机。
宁夫人低着头,警惕的望向四周,她抬头看看太阳,太阳隐进了云里,发出星星点点的光,很快便被雪给掩盖。
这个时辰,苏老爷应该已经在张大人府上了。
为保险起见,她故意走到张大人门口,借着讨水喝的功夫,跟门口的下人攀谈了一番,很快,她便打听到苏大人果然来了张大人府里,而且如今下棋正酣。
她走到不远处的拐角,跺脚缩手等着。不一会儿,她披风上便落满了雪,有个推独轮车的汉子经过,见了宁夫人的披风颜色,便将独轮车停了下来,那上头有床被子,被子里缩着个老妇。
“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夫人?”汉子问。
“你不用管我叫什么,其它的什么你都不用管,你不是已经收下了五两银子吗?一会儿你照着那丫鬟交待你的去做就行了。”
“可是……夫人真的花银子请我……请我……我活了这么大,可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一会儿出了事,夫人不会讹诈上我吧?”
“你放心,你只需办好就是了,我怎么会讹诈上你?再说,瞧你们也怪穷酸的,大雪天穿这么薄的袄子,你娘好像也病的不轻,你若办不好,那五两银子,我可要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