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听人说过,这苏大公子,在京城里可是呼风唤雨般的人物,得皇上的赏识,而且年纪不大,对人接物的又体面,你还有一位爹爹,人称苏老爷,在京城里也是极有口碑的,对吧?”
“宁夫人谬赞了。”苏畅不为所动。这些奉承的话,他听的太多了,每次从宫里出来,路过京城的妓院门口,门口的老鸨都跟杆子打核桃似的咕噜咕噜说一堆的奉承话:“苏公子年少有为,府上又有花不完的银子,我们这的姑娘可都倾慕于公子,公子进来喝杯水酒,让我们姑娘见识见识,便是我们姑娘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宁夫人有些尴尬,但显然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她眼睛一转,提着裙角坐在床沿上,一面拉过芙蓉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最是个用心的姑娘。也是我不好,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你,明知道是冬季了,偏生又拿了那么些布料来麻烦你,想来你定然是白天做活,晚上做活,所以熬坏了眼睛也未可知。”她假意擦擦眼角,似乎很是悲痛:“你这个姑娘,有一双巧手,京城里的绣娘都比不过你。我是最看重你的,也最信赖你,你的病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会不安心的。”
芙蓉的手被宁夫人紧紧的攥着,听她说这些话,倒有些惭愧。
苏畅去倒了一杯茶,交给宁夫人身边的丫鬟,丫鬟把茶水递给宁夫人,宁夫人道了谢,又将茶水递给丫鬟,只是紧握着芙蓉的手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拿衣裳,虽然前些天我催促过你,可那也是不得已,我实在喜欢你做的衣裳,如今听说你眼睛坏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忍你再做活,这样,二两银子做衣裳的钱,我还照付给你。一文不少,但衣裳,你先不要做了,好好养病才好,什么时候眼睛好了,再做也不迟的。”
宁夫人示意丫鬟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芙蓉感慨不已:“夫人,我……..真是对不起,我早应该把衣裳做好的,反倒害的夫人跑了一趟,如今夫人倒还安慰我……”
“等你的眼睛好了。咱们来日方长。”宁夫人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宁夫人离开,苏畅将那二两银子放到芙蓉手心里:“呐,这是宁夫人给你的。”
“这银子我们不能要。衣裳没有做好,怎么能白拿她们的银子,再说。宁夫人相公死的早,她过的也不容易,苏畅,你帮我把银子还给她吧。”
如此,苏畅只得点头,握着那二两银子追出去时,天地苍茫。白雪肆虐,巷子里的脚印已被大雪所掩盖,风雪之间,哪里还有宁夫人的影子,唯有宁夫人衣裳上的香味儿,弥久不散。
这个时候。苏畅自然瞧不见宁夫人,宁夫人早已登上了一辆乌篷马车,怀抱着小暖炉去了。
丫鬟坐在她下首,一面给她倒了茶:“夫人今日本去催促衣裳的,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马车一晃。宁夫人身子抖了一下,她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白雪皑皑,来去处皆一片缟素,而小车胡同,早已被远远的抛在身后,她放下暖炉,接过茶喝了一口,用大红色的指甲轻轻挑了挑茶碗里的茶叶道:“芙蓉姑娘的眼睛都瞧不见了,咱们即使催促衣裳,她也做不出来,何必做那恶人,再说,今儿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宁夫人的话,小丫鬟自然没有听懂,只是问:“夫人为何还要给她二两银子?夫人不是说,咱们自己的银子都紧紧巴巴吗?自老爷去了以后,府里鲜有进项……..二两银子呢……..万一芙蓉姑娘的眼睛好不了了,衣裳自然是做不成了,那这二两银子不是白丢了?”
宁夫人笑笑,又喝了口茶,嘴角一动,露出两行贝齿:“你懂什么呢,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今儿的事,我做的极好。”
小丫鬟更听不懂了。想追问,见宁夫人似乎有疲倦之意,便收了茶碗,呆呆的坐在车里伺候着。
马车一路跑去,深深浅浅的车辙很快被雪掩映。
诺大的京城极为安静,这辆马车渐行渐远,苏畅见雪太大,实在不宜去送银子,只得带着银子回了苏府。
苏老爷正叮嘱下人们熬汤,见苏畅一身湿漉漉的,赶紧让下人搬来炉子,等苏畅收拾停当了,换了衣裳喝了茶,他才小心问道;“怎么湿成这样,也不怕着了凉,芙蓉的事,我已听下人们说了,怎么这么不巧?大夫可说什么了?”
苏畅将大夫所说的话,前前后后的讲了。只是叹气。
“天有不测风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平时常说,芙蓉的那双眼睛,是最机灵的,而且人又识规矩,偏生此时眼睛瞧不见了。不过也不要紧,你不是在宫里行走吗,若是芙蓉喝了这些大夫的药没有好,你可以去求皇上拨个宫里的太医来看看,太医们手法精湛,什么疑难杂症到他们手里,也就迎刃而解了。”
苏畅点头。
苏老爷见他手里一直攥着二两银子,大为不解:“你这是?”
苏畅一愣,他心里惦记着芙蓉交待他的事,倒一直把银子握在手里,如今只得把宁夫人给银子的事说了。
苏老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继而又将声音放的缓缓的,他轻轻拨了拨炉火,他眼神里的炉火便跳动开来:“你若信的过爹,不如把这银子给爹,爹代你还回去。”
“爹,你知道宁夫人的住处?爹,你认识宁夫人?”
苏老爷点点头:“我跟她,是今年上半年相识的,不过是相识,也就没跟你说,你若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