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依然木然。
春娘掏出手帕给芙蓉擦擦额头上的汗:“芙蓉,这孩子,天这么冷,你怎么反倒出汗了,你瞧瞧,额头上汗涔涔的。”
细腻的手帕划过芙蓉的额头。
她伸手接过手帕,低头,皱眉。
“芙蓉,这手帕上的花纹你喜欢啊,你若喜欢,这手帕就给你用。”
“春娘……..我怎么看不见花纹?”
春娘笑:“这手帕上不是绣着福字和菊花么,我总说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那些荷花,月季或者牡丹什么的,所以这绣菊花的手帕,娘就留着自己用了,绣好久了的,绣工不好,那几天总犯困………”
“春娘,我真的看不到花纹…….”芙蓉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风一吹,手帕摇摆不定,冲出廊下,一直落到院里的雪地上,手帕上或黄或绿的菊花,像是开在雪地上一样,明艳耀眼。
“芙蓉,你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太累了?”春娘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如,你再去睡会儿,反正天色尚早。”
芙蓉转身想要进屋去,却拌在门槛上,差一点摔倒,幸亏春娘拉住了她。
“春娘,我什么也看不清了。”芙蓉伸手在自己面前晃晃,五个手指也是模模糊糊的,而且,还带着重影。
屋子里摆放的桌椅板凳,似乎也跟长了脚会走动一样,东摇西摆的,一刻也不安稳。至少在芙蓉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晃动的,她头上更晕了。
抬头看到案上摆放的慈眉善目的观音娘娘,一向稳重端庄的菩萨似乎也能动了。
一时间眼前如结下无数蜘蛛网,透过蜘蛛网,是不停晃动的东西,就连屋里悬挂的细纱帘子,也像被风吹了一样,左右摇曳。
满屋的东西,都是长长的拖尾。
甚至,芙蓉低头看不清脚下的门槛。
春娘扶着她的胳膊问:“芙蓉,你可不要吓娘,你真的什么也看不清吗?你能不能看清,娘头上,今儿带了什么首饰?”
芙蓉凝目一瞧,她甚至看不清春娘,更别提什么首饰,眩晕感来的太强烈,她甚至不敢睁眼看眼前的一切。
“你真的看不清娘带了什么首饰吗?”春娘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芙蓉点头:“真的看不清。”
“娘头上戴的,是以前你送给娘的银簪子啊,娘常戴在头上的,你怎么瞧不出来了,好孩子,你这是得了什么病了,你这是怎么了啊?”春娘摇着芙蓉的胳膊,又觉不妥,扶着她去床上躺着,一面又跪下给菩萨磕头,磕了头,看着香炉里的香火,她总是不放心的,便带着哭腔自言自语:“芙蓉这孩子,如今眼睛看不清了,生生是累出来的啊,我早不应该让她做什么衣裳了,那么细的针脚,我隔三差五的绣手帕尚觉得吃力,何况她要一刻不停的给别人做衣裳呢,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称心,不知道体谅孩子,都是我不好……..万一以后芙蓉看不见了,那可怎么办哪,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春娘呜呜咽咽的嘟囔,葫芦换好木屐,听到这细碎的声音,便打了个呵里:“一大早就听到你说下雪了,春娘,早上我不用饭了,怕去晚了,我师傅要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