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围着桌子烤手,脸上全是喜悦的神色:“春娘,宫里也不见得是不见天日的地方,我瞧着,好着呢,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
“皇上赏赐的?”春娘喃喃道:“皇上赏赐了这些东西,那皇上心情应该是不错了。”
茶茶点点头,脸上有羞涩之意:“临行前七公公给我准备的这些东西,说是皇上忙着,他会把玉佩转交给皇上,我问过朝阳门当值的苏公子了,以往有像我这样进宫给皇上送东西的,不见得有赏赐呢。”
小巧却不信:“这些东西是七公公给的吧?七公公给的,算是揣摩皇上的心思,但也不一定对,万一皇上不想给赏赐呢?”
茶茶的脸色有些难看。
小巧忙改口道:“我说错了,我是瞎说的,你们不要当真。”
外面的鸯融完了。
渐渐露出细细的石头甬道来。
芙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湖水发呆。
这几天她总是犯困,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吐了出来,吐的彻底,甚至吐出来的饺子还没有破相。
葫芦忧伤的问春娘:“我大姐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怀了身孕的人,他是见过的,以前白家村的邻居,是一位妇人,怀了双胞胎,每日要做的事就是吃,吃完就吐,吐完再吃,周而复始。
春娘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你大姐还未嫁人,这种话说出来可是要人命的,不能乱说。”
春娘去问过芙蓉好几次,芙蓉都说身上没事,不过略疲倦罢了。
可思来想去的,春娘又总不放心,便花一两银子请了位大夫来。
大夫给芙蓉把脉。倒并没有多说话,只说先开两剂药给吃一吃,若吃了见好。到时候再说。
春娘细细熬了药喂给芙蓉,两日后。这两剂药喝下去,芙蓉的病果然见轻。
春娘无比欢喜的去请了大夫来,大夫又给芙蓉把脉,这一次却并没有开方子,而是叫了春娘到院子里说话。
春娘只当是芙蓉的裁了,不用开方子了。还直夸大夫手艺精湛。
大夫却说:“大小姐这一病不轻,我是无能为力的。”
“可大夫的药。芙蓉服了是有效的呀。”
“那都是假相,大小姐这病,是常年劳累,因费心神。如今心肝脾肺受损,就是天天吃灵芝,也无力回天了。”
春娘用手帕捂着胸口,只觉得大夫的话如闷雷压顶,一时间她差点承受不住。
“现在是简单的咳嗽。吃饭没胃口,渐渐的有些呕吐,再然后,身子虚弱,无法起床。”
“再然后呢?”
“没有再然后了。一年半载的光景,就准备后世吧,横竖是治不好的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尽着她的意,她想要什么,尽量满足她就是了。”
大夫提着药箱离开,春娘甚至忘了去送送,只是站在院里抹眼泪。
芙蓉又要躺床上做绣活,春娘忙擦擦眼泪夺了过去:“以后有的是时间做绣活,如今多养养。”
“春娘,大夫怎么没有开药?”
春娘背过身去,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眼泪:“大夫说,你的病…….好些了,不用天天喝药。”
虽是这样说,春娘又不放心,或者说,她是不死心的。
一则怕那大夫瞧病有出入。二则,就算芙蓉真得了不治之症,她也不能放任不管。至少能抓点药来疗养身子,还会让她觉得有少许希望。
陆陆续续的,她又请了两三位大夫来。
这回请来的大夫望闻问切,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却是异口同声的说,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这让春娘欢喜不已,可接下来的话,又让春娘的心跌入了谷底:“大小姐怀孕了,这是大喜事啊,夫人。”
葫芦趴在桌上喝红豆汤,听了大夫的话,笑着对春娘说:“我早就说过大姐怀孕了,你们还不信。如今这事准了吧。”
茶茶与小巧皆是目瞪口呆。
如今,未婚先孕,在偏僻的乡下,极有可能会被浸猪笼,就算在日渐开化的厩,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些大户人家宁愿不要女儿,也不愿承受这样的不洁名声。
春娘只是不信。
转而又请别的大夫来,大夫们或是开方子,或是把脉,又或者暗自思量:“这是怀孕两个月的征兆,是好兆头,大喜了。”
春娘的泪却出来了。这哪里是大喜。
春娘辛辛苦苦的熬药,然后将药端给芙蓉喝,想起大夫说的话,她心里很酸,可又怕芙蓉瞧出来,只得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她心里有疑惑,把与芙蓉接触过的男人一个一个想一遍,谁会有干系?可能是谁干的?想了一圈,她又暗自摇头,自己这样想,不是不相信芙蓉么?
芙蓉喝了夜在纳闷:“春娘,怎么最近来咱们家的大夫,跟走马灯似的,我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呕…….呕…….”如今喝碗中药,芙蓉都要吐上三回。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怎么也控制不住。
“芙蓉,你切莫多想,大夫说…….大夫说…….这不算什么大病,能治,你且躺着歇歇吧。”春娘给芙蓉盖被子。
芙蓉想拿针钱来做,春娘却抢了去:“如今做这些也无用处,暂且歇歇吧,不是还有娘的吗?”
芙蓉只得作罢。
晚间,一盏灯。三支香。
春娘跪在蒲团上给菩萨上了香,又扫了扫案上的香灰,另将折好的黄纸烧了几张,这才净了手,一脸庄重的与家人围桌而坐。
当然,芙蓉已是喝了药睡了。
气氛诡异。
往日开家庭会议,均是芙蓉主讲,春娘不过端茶递水,或是坐一边听着,如今让她开口讲话,她觉得嗓子发紧,心跳都快了:“你们知道,我为何叫你们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