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夫人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她一直在耿耿于怀,因为她被喻老爷关进了天牢,让怀海城人看了笑话。
她原本以为,无论她犯下什么错,喻老爷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但进入天牢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是错了。
从那时起,她便痛恨这些眼前人。
包括喻老爷,更包括芙蓉。
此时此刻,芙蓉又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硬撑着身子才勉强坐直了:“你为什么到我们府上来,出去——”说着,喻夫人又骂陈九年:“我本以为,你是自家人,是靠的住的…….没想到…….你们…….你几次三番的把白芙蓉…….带进咱们家来,是为何?是不是想我死?”
陈九年有些委屈:“若想你死,怎么会让你从天牢里搬回府上,这事若让外人知道,喻老爷头上的乌纱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一家人冒着风险,给喻夫人找了这僻静的住所,但喻夫人显然是不领情:“让白芙蓉走,让她走。”
喻老爷没有说话,陈九年也没有说话。
芙蓉自知喻夫人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也不想喻老爷与陈九年为难,转身便要走。
陈九年却拦下了她,然后,将手里的食盒轻轻的放在喻夫人床头,打开食盒上面的盖子,一股清甜扑面而来。
喻夫人低下头,当看到薏米菊花雏鸽汤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明闪闪的东西跳跃了一下,旋即,一扫而光。她呆呆的望着汤里的菊花瓣。
菊花瓣就好像开在水中一样,舒展而自由,明黄的颜色让人看着心里暖和,喻夫人倒也不喝这汤,只是看着菊花发愣。
“喝些吧,知道你爱喝这个。”陈九年劝道:“这可是芙蓉辛辛苦苦帮你做的,她如今有伤在身,不顾自己的安危。给你做了这份汤来。”
喻老爷附和着:“怀海城里的厨子,我也见过几个,论资格,的确是比芙蓉有资格,可能做出来这种汤,这种味道。怕是只有芙蓉一个。”
喻夫人拿起勺子,轻轻搅着鸽子汤,汤里的菊花瓣便上下翻飞。很是生动:“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喝这种汤?九年,是你让别人做的?”
喻夫人嘴里的别人,自然是指芙蓉了。
陈九年摇摇头:“我这个粗人,哪能兼顾这种事,是天牢里的衙役,说是夫人睡觉时都在念叨这个汤,回给了老爷,老爷上了心,叫了几个厨子做。可都不尽如人意,最后。想到芙蓉或许能试一试,果然,芙蓉这孩子,不负众望,我帮你尝过了,这味道。就是当年,咱们小时候喝过的味道。一点不差。”
喻夫人坐在床上,一双手紧紧的握着锦被,锦被被她握的发皱,直到薏米菊花雏鸽汤放凉了,她也并没有喝一口。
“芙蓉都做好了,费了那么些功夫,老爷张罗了好几天了,怎么着你也应该尝尝。”陈九年催促了一句。
他本以为,见到这熟悉的汤,喻夫人会有些喜悦,可瞧了一会儿,发现喻夫人眉头紧蹙,哪里有一分喜悦的样子?
陈九年不禁有些失落。
“走吧。”喻夫人低下头去,默默的说了一句。
“哪去?”陈九年不解。
喻夫人没有过多的解释,她试图端起桌上的汤,可身上没有力气,刚伸出手来,她又剧烈的咳嗽了一回:“咳咳……咳咳……”
小巧见此,忙凑上前来:“夫人…不然小巧喂你吧?”
喻夫人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坚持自己去端汤,丝毫没有让小巧帮忙的意思。
小巧素知喻夫人的脾性,所以此时,也只得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并不敢造次。
试了几次,喻夫人终于将汤捧在手里,接着,她反转双手,只一瞬间,好不容易熬好的汤便洒了一地,汤里的鸽子滚出很远,而汤里的菊花,甚至溅到了小巧的裙摆上。
一时间,木屋里的人都惊住了。
“你——”陈九年虽心疼喻夫人得这不治之症,可见好好的汤被她泼洒到地上,还是忍不住抱怨:“不喝就不喝,别人的一片心血,怎么能…….”
小巧以为是喻夫人故意针对她,顿时红了眼圈,远远的退到木屋外,不停的抽噎起来。
“走吧。”喻夫人放下汤盆,抹了抹手上的汁水。
芙蓉转身便走。
陈九年已追了上来:“芙蓉,真是对不起了,这汤……你的心血,白费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让你忙里忙外。”
芙蓉笑笑:“陈舅舅何苦说这样的话呢,不过是一碗汤,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洒了便洒了吧,让夫人养着吧,我也回了。”
小巧却是紧紧的跟在芙蓉身后,芙蓉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小巧,如今汤的事,已了了,你且留在喻府里吧。”芙蓉道。
小巧却红着眼圈道:“我愿意跟着芙蓉姐。”
“我们家……不需要佣人……”说出“佣人”两个字,芙蓉又觉得不太恰当:“我们家…….”
小巧搓着手,望了望木屋,木屋里又传来喻夫人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再咳嗽下去,木屋都会轰然倒塌一样。
小巧又不自觉的向芙蓉靠拢。
陈九年便说:“芙蓉,不如,先让小巧跟着你去白家吧,反正小巧的工钱,有喻府里出,如今你身子弱,多个人照应,也是好的,喻府里,暂时也用不着小巧。”
陈九年说情了,芙蓉只得答应。
小巧倒是欢天喜地,一路上紧跟着芙蓉,生怕会跟丢了一样。
天色暗沉下来,本来明媚的阳光突然就隐进了黑云里,狂风肆虐,突然就变了天。
芙蓉的衣裙被风吹的四下飞扬,小巧赶紧蹲下身子,试图帮芙蓉压着裙摆,芙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