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挑着担子便走,是不是陆掌柜放的火,如今谁也不知道,杨老爷子虽是信誓旦旦,却也只是猜测。
芙蓉走,杨老爷子就跟着。
眼看都快到一品楼了,杨老爷子还死死的跟在芙蓉身后。
芙蓉道:“杨大叔,今儿你又要到一品楼去帮忙吗?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杨老爷子抽出烟锅子,迎着风颤颤巍巍的点着,“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还有点不服气:“歇啥?以后死了,有的是时间歇,我就是放心不下,去看一看。”
“杨大叔,不用去看了,今天又没有人放火。”
杨老爷子却还坚持跟着,芙蓉也只好由他去。
可还没到一品楼门口呢,就见一品楼那很大一股黑烟,陆掌柜蹲在聚仙楼门口笑起来:“芙蓉,你还不赶紧的,好像你们一品楼又着火了。”
杨老爷子没好气的道:“你们聚仙楼才着火了呢。”
可聚仙楼明明好好的,芙蓉放下豆腐道:“杨大叔,好像果真是一品楼着火了。”
杨老爷子一听,才乱了分寸,跛脚就往一品楼奔。平时他放羊的时候,遇上大雨天,羊吓的四处乱窜,也没有见杨老爷子这么着急过。
上一次,有人往一品楼门口放稻草,稻草烧了一会儿,就被火浇灭了。
这一次,门口放的是干柴,看样子,像是杨木,一二十斤木柴叠在一起,这会儿烧的很旺。
杨波买菜去了。如今也不在一品楼。
这一次的火势,倒比上一回还大。
芙蓉也顾不得豆腐了,从一品楼里提了水就往木柴上浇,木柴烧的很旺,浇一次水,木柴就“吱”的一声,灭了,可转瞬间,木柴上的火又烧了起来。
这一次。熊熊的火烧着了一品楼的窗户,窗户上糊的纸很快被烧焦了。
一品楼可是杨波的心血,在杨老爷子看来,这简直就是杨家的命根子,他急的像到处找窝下蛋的母鸡,慌忙提着水往木柴上泼。
他的腿脚又不好,一趟一趟的。还摔了两跤。
好不容易把火浇灭了。杨老爷子却已累的半死,他的头发本来就少,这会儿也被烧了一半,前面额头的头发焦了,用手一摸,变成灰渣掉了下来,杨老爷子拍着腿嚎起来:“这又是得罪了谁?门口怎么接二连三的着火?”
窗户被烧黑了,窗纸也被烧的斑驳,杨老爷子心疼窗纸。便又嚎道:“要是让我捉住,是谁放的火,我非得把他架到火上当红薯烤。”
稻草烧光了,用水一冲,也就没了。
这些烧黑的木柴,芙蓉还得一点一点的清理,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灰。
直到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芙蓉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谁干的。
杨老爷子擦擦脸就要去找陆掌柜:“肯定是他干的,你忘了,刚才他还冲咱们笑来着。”
杨老爷子走下台阶,见芙蓉一心扫灰,也不吭声,便停了下来:“我要去找陆掌柜算帐了,怎么。你也不拉着我?”
芙蓉默默的道:“那木柴又不会说话,怎么见的就是陆掌柜放的火?据我所知,陆掌柜手边可是有不少打手,不管老人孝,人家都打。”
杨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蔫吧了。
他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再说。陆掌柜一个眼神,他都害怕,说是去找陆掌柜麻烦,不过是嘴上过过瘾。
“那我就在一品楼帮忙吧,芙蓉,你去找陆掌柜要个说法,总不得白受欺负。”杨老爷子又撺掇芙蓉去。
芙蓉不理他,只是扫地。
直到杨波回来,杨老爷子便又撺掇杨波:“你去聚仙楼,找陆掌柜算帐,他又给咱们放火了,瞧瞧,把你爹头上这一点头发也给烧没了,比和尚的头都光。”
杨波虽不爱惹是生非,可一向听他爹的话,收拾了菜,便欲去聚仙楼。
刚出去,就被杨老爷子拉了回来:“让你去就去,你脑子少根筋哪,我想来想去的,咱又没有人家的把柄,若是贸然去闹,人家把你打一顿怎么办咧?”
杨老爷子还是担心杨波的。
放火的事,又一次被芙蓉给压了下来。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杨波在后厨升火做饭。
芙蓉或是擦擦桌子,或是倒倒酒,或是端过来切菜墩把鸡肉,鱼肉的剁一剁。
杨老爷子也不像往日那样了,追着来吃饭的人说个没完,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或是蹲在一品楼门口,抽着他的烟锅子,晒一晒难得的太阳,或是坐在酒楼柜后,盯着这些“吧嗒吧嗒”用饭的食客。
一直忙到晌午。
芙蓉腰酸背痛。
陆掌柜却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大红的布。
布是棉布,上面还绣着金线。
篮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用这红布一盖,倒显的很神秘。
杨老爷子正打瞌睡,见陆掌柜提着东西过来了,且还包装的这么严实,便迎了出来,接过陆掌柜的篮子放到柜后,一面又装作严肃的道:“不是我说,陆掌柜是你的不对了啊,咱们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你怎么能总让人给一品楼放火呢,瞧瞧,那窗户纸都被烧坏了,回头我还得弄浆糊贴上,若是起了大火,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看在你主动认错,又主动送东西的份上,下一次,可别这样了啊。”
杨老爷子倒是语重心长。
芙蓉总觉得,陆掌柜探头探脑的,不像什么好人,可又抓不住他的把柄,便有一下没一下的剁鸡肉。也没理他。
陆掌柜靠着柜台站着,静静的看着芙蓉剁鸡,直到一只鸡被剁完了,陆掌柜才笑道:“芙蓉,你到底是姓白啊,还是姓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