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看不过去,掏出几十文钱,数也没数就要给芙蓉,乡里乡亲的,芙蓉自然不会收王婶子的钱。
杨老爷子赶紧将铜钱塞进自己兜里。生怕再被芙蓉给抢了去。
屋子里静下来,只有葫芦吃花生的声音,噼噼啪啪,一直不停,像只老鼠。杨老爷子转身将一盘子花生端起来,放在高高的柜子上,嘴里嘟囔着:“小孩子家家的,吃这么些花生,等着拉花生出来吗?”
葫芦还没吃够,吧嗒着嘴道:“骗人的,吃花生才不会拉花生。”
杨老爷子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额头:“饿死鬼托生的吗?花生难道不是银子买的吗?你啪啪啪,啪啪啪,一会儿吃了半盘子,多少钱被你吃没了?我就要你家一点豆腐,瞧瞧你大姐那脸色儿,绿的跟芹菜一样。”
王婶子拉着芙蓉的手,一面给她暖手,一面小声道:“老头子说话冲,芙蓉你别放心上。”
芙蓉自然不跟杨老爷子计较,不然整天什么事也不用做,专门跟杨老爷子计较都计较不过来了:“婶子,这豆腐是春娘做的,咱还是问问春娘的意思吧。”
芙蓉知道,春娘做的手帕,豆腐,换了钱,都是补贴家用了,她勤于做东西,但从来不问东西到哪里去了,之所以这样说,芙蓉是想表示对春娘的尊重。
所有人都看着春娘。
春娘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想了想道:“你们若要往城里送……那就送吧,若是不够,我再做些,家里买的黄豆,还有几斤。”
王婶子瞧瞧外面的天色。屋子里点着煤炉子,也冻的人直打哆嗦,况且磨豆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便道:“春娘,我瞧着这些豆腐,已经够了,过年了,你也歇几天,别做活了,就是再贫苦的人家。过年的时候也做些好吃的,在家里歇几天,咱们白家村呀。都讲究这个。”
几个人烤了火,商量次日一早,便由杨波往喻府送豆腐,因为喻府也给芙蓉家送了好些东西,别人的一片心意。若是不去答谢,倒显的没有规矩,失了本分。芙蓉也决定,次日跟杨波一块往城里去,天寒路滑的,路上也有个照应。
杨老爷子得了豆腐。心下高兴,拿出煤炉子边烤的红薯,捡了一个最黑的。塞给芙蓉:“吃吧,这红薯最甜了。”
冬日里没事做,煤炉子升着,火苗虽小,一直不熄。庄户人家除了在煤炉子上烧火,也放些诸如土豆。红薯,花生的东西,靠在煤炉子旁边,借着煤炉子的一点热气,把东西给烘熟了。
红薯黑不溜秋的,芙蓉实在下不去口,见葫芦眼巴巴的,便递给他:“你吃吧。”
葫芦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吃呢,烤焦了。”
葫芦都开始嫌弃这红薯了。
杨老爷子夺过红薯,又放回煤炉子旁边,没好气的道:“你还挑三拣四呢,饥荒的年月,红薯皮都被人捡吃完了。”
第二日要早起,一家人早早睡下了。睡前芙蓉瞄了一眼喻府让杨波捎来的东西,有一兜核桃,还有些布料,然后就是一些果子。
次日清晨,还没起床,就听到屋外有“沙沙”的响声,声音很轻,像谁在抖麸皮。又像是蚕宝宝在吃桑叶。
春娘已起床烧饭了,见芙蓉起来,特意过来交待:“外面下小雪了,今儿去城里,到底穿厚一些。”
芙蓉穿了一件撒花大袄,梳了个油亮的发髻,捡了个簪子插在发间。
绿豆腐,红豆腐已被王婶子分开了,绿豆腐比较多,由杨波提,红豆腐就由芙蓉来提。
葫芦穿着一条米白色的棉裤,探头探脑的缩在门口。
如今天黑的早,来来回回的,还要雇马车,还有一截子路要走,还是早些去城里的好。
小雪落在身上,很快就化了,芙蓉提着豆腐,扭头见葫芦依依不舍的模样,便故意招招手:“葫芦,跟我去城里呀?”
葫芦摇摇头:“我不去,下雪了,太冷。”
自从春娘来了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春娘都能帮着做,她又疼葫芦,葫芦也依恋她,以前芙蓉去哪,葫芦都要哭天抢地的跟着去,如今叫他去,他也不乐意去了。
杨波领着芙蓉,出了白家村,到了集市上,因河上结了冰,无法行船,二人只得等马车。
天寒地冻,卖东西的小贩都收了摊子回家过年去了,集市上的马车实在少的可怜,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才有一辆破败不堪的马车停了下来,二人花了十文钱坐上,将手里提的豆腐轻轻放上去,芙蓉坐在车厢里直呵手,又不忘交待车夫:“路上可慢点走,有坑坑洼洼的地方,可轻一些,别把豆腐颠坏了。”
芙蓉的头发上已落了不少雪,看着白茫茫的,杨波怕雪化了冻着她,便欲伸手给她拍一拍,伸出手来,又有些难为情,芙蓉会意,自己伸出手来拍拍雪,笑起来:“喻府上可有什么新鲜事?”
“倒也没有新鲜事,老爷还是天天去衙门里,从衙门回来,就回家了,如今天冷,出外应酬的也少。”
芙蓉把手放在耳朵上,暖了暖手,一脸的憧憬:“喻老爷倒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这样说呢?”
芙蓉眼巴巴的道:“你看,城里什么醉红楼,这些地方,那些姑娘,成日的浓妆艳抹,听说随便一个富户,都养着几房小妾,可是喻老爷,就喻夫人一位正室,这可不是好?”
杨波点点头,倒也赞同。
蜿蜒的河面再也不像往日,水流哗哗,像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