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坐在灯下,数着白天的进项,一两多银子,全是铜钱,用油乎乎的绳子穿着,拿块干净的布,把铜钱擦擦,然后放进匣子里,小匣子里收着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层铜钱,发出哗拉拉的声音,葫芦躺在床上听着响动,拍着手道:“咱家真有钱……我都听见响了。”
可如今,石米镇的白米都涨价了,那些肉菜的价格更是飞升,还没到过年,一些小商贩就开始坐地起价了。匣子里的钱,也要省着用才是。
“姐,你说的,有一件大事要告诉我,是啥事?”茶茶靠在床上问芙蓉。
“恩,明天你就知道了,早点睡吧。”芙蓉揉揉酸痛的腰,又去厨房里烧了一续温水,端着根蜡烛,把温水均匀的洒在蘑菇上。如果水太热,就会烫伤蘑菇,如果水太凉,就会影响蘑菇的生长,每次烧了水,芙蓉都要拿手指试试温度,才敢往蘑菇上淋,虽说只是蘑菇,可芙蓉照顾它们,简直跟照顾葫芦一样上心了。
第二天同样是起了个大早,给茶茶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了,又好好的梳了一回头发,戴着上回杨波买给她的珠花,这样一打扮,倒是精神多了。平时茶茶烧火,喂鸡,什么都做,唯一不爱的,就是打扮自己。
葫芦见茶茶打扮的焕然一新,就附在她耳朵边道:“咱大姐要把你卖掉。”
石米镇以前是有卖孝子的,比如家里穷的吃不起饭了,或是穷的养活不了孝子了,就会给孝子吃顿好的,然后穿戴一新,领着去卖了,葫芦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也听王婶子给他讲过,告诉他,不准跑远了,不然就会被人贩子捉了去,卖掉。所以葫芦每次跑出去玩,不是在集上,就是在村子里,一个人的时候,连牧羊河也不敢去,生怕别人把他抱走了。
茶茶当然不相信芙蓉会把她卖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芙蓉领着茶茶,去杨康家找他媳妇刘会,因昨日见刘会做的绣活非常生动。她性子又好,茶茶又爱学刺绣,那不如让茶茶跟她学,还算是一门手艺。至少以后家里再潦倒,有了手艺。也饿不死人的。
葫芦一听说带茶茶去学手艺,便凑上来拉拉芙蓉的衣袖:“姐,我也要学手气……”
“是学手艺,不是学手气,你当是摸骰子呢?”芙蓉蹲下身给葫芦整整衣裳,把扣子给他扣好:“你在家跟小狗玩。不然,就去找王婶子玩一会儿,姐是去办正经事。你别跟着。”
葫芦一脸委屈,又不敢顶嘴,只能坐在门槛上,牵着他的小狗,双手托着脸。撇着嘴,一副忧伤的样子。
等芙蓉跟茶茶出了门。他便三下五除二的跳出大门外,远远的跟着二人,芙蓉隐约感觉后面有人,便扭头看,葫芦躲藏不及,只能站那咬着手指头笑:“姐……”
“回家去。”芙蓉吆喝他。
葫芦失望的翻翻眼皮子,等芙蓉一走,便又跟了上去,芙蓉便也不吆喝他了,假装不知道,任由他跟着。
先是到集上买了一包咸鸭蛋,灰青的油黄油黄的鸭蛋黄,听小贩说,这个最是下饭。虽说自己家买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可是有求于人,总不能空着手去,这点道理,芙蓉还是懂的。
刘会还在吃早饭,桌子上摆的是四色小菜,还有一碗蒸小苏肉,一般人家里吃早饭,不过是稀饭配点咸菜,刘会的早饭,算是很丰盛的了,杨康明显是想挨着刘会坐,却被何秀花偷偷的掐了一下:“吃你的就行了,前两天不是刚给你买了驴肉,你怎么又馋上了。”
柳氏闻着小苏肉的香气,又看看自己碗里的咸菜疙瘩,不自觉的就想伸筷子,何秀花伸出手来,止住了柳氏道:“娘,这是人家娘家送的东西,点明了,不让咱们吃,不让咱们吃,你们长点记性行不行?别让人家瞧不起,好像这一家四口人,咱们三个都是穷鬼投胎的一样。”
柳氏不满的撇撇嘴,低头扒她的稀饭去了。
刘会见葫芦在大门口缩着个脑袋,倒是小狗老四,闻见香味,跑了进来,葫芦也不敢追上来,只能在大门口探头。
“进来啊,葫芦,我这有肉肉吃。”刘会招呼他。
葫芦看看芙蓉,摇摇头。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吧。”芙蓉招呼他。
葫芦顿时如撒欢的毛驴,跑到刘会身边,指着小苏肉道:“我想吃这个。”刘会给他夹了一些,又给他拿个小勺子,葫芦便吃了起来。
杨康看葫芦吃的满嘴是油,头上都冒了汗,直心疼那些小苏肉,自己都没吃到,没想到,竟然让这絮捡了个便宜,于是有些埋怨何秀花:“你看,这回,让外人得了便宜了吧。真是的。”
何秀花在桌子下面,用脚狠狠的踩了杨康一下,杨康咧着嘴直叫唤,再不敢吭声了。
“芙蓉,你轻易不来,这回是不是有啥事呢?”吃过了早饭,刘会又给葫芦拿了一把油炸的馓子,坐在小板凳上问芙蓉。
“我想着,你手艺好,所以想让茶茶来跟你学学绣活,不过如今你怀着孩子,怕也不能操劳,就是你没事的时候,教教她就行。”芙蓉说着,把那包咸鸭蛋拿出来:“这是集上买的,你留着吃。”
刘会当然不会媳什么咸鸭蛋,刘府里一年四季,都有这东西,只是芙蓉的心意,她不好不收,于是打开纸包,取了一个来道:“我拿一个尝尝,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芙蓉不愿意,刘会便笑说:“你拿回去吧,你真要全留下,就是见外了,当初我跟杨康的事,还多亏你呢。”
想起刘会跟杨康的亲事,芙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温柔可人的刘会,当初就会跟五谷不分的杨康搭上了线呢,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不遇见几个人渣,怎么成为孩子他妈呢。若说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