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这才闹明白他心里头转的是什么主意,扶了额无奈一笑,接过药碗搁在桌子上:“主子在哪儿养着其实都一样,区别不在水土,也不在风水,而是在主子有多操心劳神——就今儿八阿哥这一出,若是隔两天就闹一次,主子如何能受得了?”
“不会有下一次了,他原本就是来试探我的态度的——若不然,你当他会愿意踏进这亲手给别人建的王府里头?”
胤祺换下了外头的衣裳,放松地倚在榻上。贪狼替他拿过一条薄毯盖了双腿,又忍不住微蹙了眉道:“主子,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八阿哥到底都试探什么了,主子又何必要在他面前演那一出戏?”
“他不想我留在京里,想试探我究竟什么时候走,也想摸清楚我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胤祺淡淡一笑,探身推开了窗子叫夜风吹进来,深呼吸了几次才把胸中的浊气舒尽:“虽说我不大信这个,不过你们所有人都不肯在我面前提半个‘死’字儿,想来大抵也是因为怕犯了什么忌讳——他今儿一进来,头一句就咬准了这么一个字,甭管说的是谁,都是在试探我能忍到什么地步。至于后头说的什么生疏了兄弟情分,甚至上来就要给我行跪礼,也不过是因为知道我向来在意这些,故意叫我心里头难受罢了。”
“八阿哥跟您是有多少深仇大恨,至于这般的不讲情分?”
被他一说,贪狼才总算觉出当时那几句听着别扭的话究竟哪儿不对来,忍不住蹙紧了眉,眼底也闪过一丝凌厉的寒芒——胤祺如今身子尚算康健,心思也比过去豁达了不少,听着这些自然也已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在几年前,这么几句话撂下来,纵然面上不显,心里头却也是难免要跟着难受的。若再赶上生着病,少不得要被闹得心念郁塞,又得好几服药才能调理回来。八阿哥这么干,又是动的什么心思?
胤祺倒是没什么火气,一手架在脖子后头用力地抻了个懒腰,轻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估计是把皇阿玛跟太子的锅都算到了我头上……可也是凑巧,我去了南书房一趟,这主办刑部案子的差事就落在了他头上,我去了东宫一趟,紧接着阿灵阿跟苏赫的事儿就都发了——这事儿要是换在我身上,我都要觉着是有人针对我了。”
“……”贪狼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毕竟这些事儿也都确实太过巧合,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可也难免要怀疑自家主子就是幕后的那一个恶人了:“可是——主子为什么不解释呢?莫非主子真打算从此与八阿哥交恶么?”
“我解释了,只是你没听出来。”
胤祺含笑摇头,垂了视线缓声道:“老八就是那么个性子,你明明白白告诉他的事儿他不信,非得只相信他自个儿推断出来的……我今儿虽是跟他撂了狠话,可也意味着这之前我始终都不曾真下场针对他过,他心里头也清楚,所以才会这么痛快的离开。今儿不过就是我们俩一块儿演的一场戏罢了,他有他想知道的,我也有我想说清楚的,只是——他想知道的,他如今已知道了,我想叫他明白的,他只怕还是没能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