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被拉着站起身,他仿佛才从医院跑出来,身上还穿着小号的病号服,鼻间的呼吸声一下重过一下。
另一个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拉着他往街口的灯光下走,边走边问:“你爸妈呢,这么晚了,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小孩儿不答,他歪头看着前面的人,又仰起头,将鼻子凑到对方身侧使劲嗅了嗅。
他的眼睛泛起金光,牙齿变得锋利而又蠢蠢欲动。
贺飞章怔怔看着,突然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拉着孩子的青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没有回答,贺飞章却继续说:“那我送你去……刑侦大队吧。”
青年有些振奋地说:“那我送你去……刑侦大队吧。”
他爸就在那里上班,借着儿童走失的案子,也许还能看看老爸是不是还在局子里加班。
贺飞章拧起长眉,脑中却想起当初,周放拿给自己看得那些,设置了高级权限的档案资料。
果然,眼前的两人还没走出街口,那名男童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
一只熟悉的大猫,从他支离破碎的身体里挤了出来。
它浑身沾满了鲜血和肉块,金色的毛发因为血渍而就成了一缕一缕的,这只幼年猞猁抖了抖毛,喉间发出一阵“呼呼”的低吼。
紧接着,贺飞章眼睁睁看着它一把扑倒面前的青年,它的背脊上还有一道醒目的伤口,猞猁一口咬在青年的肩膀上,然后在他叫出声之前,抖落背上的鲜血,让它们淌进他的伤口,再顺着血管融入血脉之中。
贺飞章慢慢走过去,站在另一个自己的身旁,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青年在血液被污染之后,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融合期。他惊疑地大口喘息,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然后很快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金黄色的猞猁一爪按在他的伤口上,看着对方挣扎着闭眼,这才疲倦地蜷起身体,窝在青年身旁沉沉睡去。
贺飞章看到这里,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明明记得很清楚,那天看完电影,送走了白薇,我就打车回家了。”他蹲下|身,伸手尝试去碰触另一个自己,一边自言自语:“难道这才是真的?”
伸出去的手果然摸了个空。
身后又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轻声说:“找到那只猞猁了,咦,这里有普通人!”
紧接着,另一个人道:“糟了,赶紧通知分部的韩教授,这只实验体又杀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便装男子小心翼翼走了过来,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支脉冲注射器和寄生兽探测仪,开始对倒在地上的小孩,以及几步外的“贺飞章”进行检查。
其实仔细看看卧在青年脚边,陷入昏迷的那只大猫,两个人就已经知道这只寄生兽的选择了。
半晌,其中一人叹了口气:“它果然又换宿主了,咱们得赶在这只猞猁寄生成功之前,把他们全都送回ao分部。”
另一人点点头,他将随身携带的装尸袋扯开,小心地把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孩儿尸体装了进去。
然后男人抱起小小的装尸袋,又将另一边窝在地上的猞猁拎在手里,一边从来时的方向返回,一边神色凝重道:“喂,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分部这个月总出一些类似的实验事故。其实我觉得,研究所里可能有内奸,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让实验体从基地里跑出来的。”
最先说话的男人吓了一跳,他扛起“贺飞章”,追上同伴的脚步,一边小声说:“别说了,怪吓人的。唉,这都发生第几起事件了啊?我听说103室的蛇藤昨天也跑了,还有那个金环胡蜂,它的宿主是今天早上不见的吧。”
“现在的世道真是乱,像这小子,出门逛个街就遭了这么个飞来横祸。”他把肩膀上的青年又往上掂了掂,一边还在感叹:“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要是不随身携带探测仪,我特么压根都不敢出门!”
贺飞章眉头一跳,干脆站起身来,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听他们说话。
男子的同伴脸色凝重,一边快速和他说:“别在外面说这些,这事儿了结以后,我找找人,看能不能把咱俩调到其他分部去。反正我是觉得,z市的分部不能久留了。”
“靠,你这越说越吓人,我寒毛已经竖起来第二遍了。唉,这小孩儿死得真够惨,皮开肉绽的。”
“人家被寄生的时候就死了,你感叹得也太晚了好吗。”同伴嘴角一抽:“一个异种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另一个,祝他融合成功。”
“唉,作孽啊……”
两人拐进了漆黑的小巷深处,再往前的地方,贺飞章就过不去了。
他停在过道里,还没将听来的内容消化干净,身边的场景又开始变化起来。
z市夜晚无人的街道,仿佛一触即碎的玻璃画,贺飞章还没伸手碰触,四周的景象已经如碎片般飞落,露出后面的另一幅风景。
贺飞章眼看着周围的景物一变再变,一会儿是ao研究分部忙碌的走廊,一群寄生者们坐在教室听课,不过几分钟,画面有转瞬间跑到了cte,孙轩那间摆满了各种进化剂的实验室里。
他看见漂浮在实验舱里,面色狰狞的自己,喃喃道:“所以,这是我失去的那段记忆?”
不是说,记忆清除手术立竿见影,做完之后绝对想不起来的吗?
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贺飞章来不及多想,重新又一头扎进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