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里神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回学院学习。”薇妮语气强硬地说,想要拨开劳里的手。

劳里的手指停留在她的眉间。他肯定地说:“你又杀人了。”

薇妮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是眼神倔强地回视着他。她的确杀人了,但是这又怎么样? 难道他还能因此将她送上绞刑架?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神官乔的死像是一根刺一样鲠在她的喉里。让她难受得想要去抠自己的脖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一丝杂质也没有。那时我想,也许你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神官。”劳里慢条斯理地说着,指尖在薇妮的额头慢慢滑过,画着十字,“我倒是从来不知道,血统纯净的植属法师也可以肆意杀戮,毫无悔意。”

十字的一竖只画了一半,薇妮闪电般地出手,木刺自指间刺出。扎破了劳里的手。

她结出木藤网隔在两人之间,身体借力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口。她现在是一级木系法师。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废柴小姑娘。

她抬手抹去劳里画在她额头的半个魔法阵,说:“对于您的好意,我一直心存感激。但是,我想,我不适合做神官。也不想做神官。”

劳里向她招招手:“你不用这样戒备,我只是想替你除去黑暗魔法的印记而已。”

薇妮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但是劳里与生俱来的迫人傲气和多年修习神术而沾染的出尘怜悯,让她本能的又戒备又厌恶。

她不想和劳里再有更多的纠葛,于是又作出恭顺的样子:“误解了您的好意,我很抱歉。我不想杀人。只是寒假去执行冒险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强盗,我如果不杀死他们,我就会被他们杀死。”

劳里不置可否地听着。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薇妮的说辞。

薇妮礼节周到地寒暄说:“一年没有见您,您还好吗?神官……乔神官他还好吗?上次麻烦他亲自给我送来礼物,还没能好好感谢他呢。您能替我将感谢卡带给他吗?”

提到乔的时候,薇妮仔细注意着劳里的表情。

劳里回答:“当然。不过,乔两个月前加入了冒险小队。去沉暗沼泽做冒险任务,现在还没有回来。”

薇妮天真地说:“两个月还没有完成。这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任务。”

劳里漫不经心地说:“也许吧。我只知道他去了沉暗沼泽,具体做什么任务倒不清楚。”

薇妮作出担忧的神情:“他这么两个月音讯全无,你不担心吗?”

劳里微笑,声音依然低沉悦耳,但却带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既然是冒险任务,那就必然会有危险。越是惊险刺激、酬劳优厚的任务,冒险者能活着回来的机会越小。任务是他自己挑选的,就得承担后果。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野心付出相应的代价。”

薇妮垂下头,玩了玩衣带,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却又不甚赞同:“那你现在一个人住在阿缇斯教堂吗?除了那些圣殿骑士。”

劳里回答:“如果乔下个月还不回来,教廷会给我重新安排新的见习神官,或者,我自己也可以选择新的见习神官。”

薇妮“哦”了一声,似乎还想着刚才的话题:“劳里神官,你有什么野心吗?比如,当上教皇。又或者是,四处传教,将光明教会的信仰发扬光大。”

劳里笑道:“做教皇哪有什么好?至于传教么,愿意信仰主神的人总会来教堂祈祷,不愿意相信的人,不管你怎么规劝引导,她都只会拒不接受。”这样的人,显然说的是薇妮。

薇妮不依不饶:“你不是虔诚地信仰神明吗,为什么不想做教皇?你不想成为主神唯一的使者,受他的启发,将寓言和告诫带给世人?”

劳里语气平淡地陈述:“所谓教皇是主神唯一的使者,这些仅仅来自光明教廷宣扬。信仰主神不代表信仰光明教会。同样的,如果有神官做出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也不能将这些罪孽归咎于主神。

信奉光明教会,不过是希望靠近主神的一种途径。《圣典》不过是解读神的一种方式。布莱斯德大陆上,有上百种宗教,每一种都有自己的信条。谁也不知道怎样靠近神?没有人可以证明任何一种方式是对或是错。我是神的信徒,我所能做的,只有虔诚地信仰。”

劳里的这一番见解,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光明教会势力极大,每一个小镇都有光明教会的教堂。一直以来,人们都误将信仰主神与信仰光明教会等同。连她也是这样。

见薇妮陷入沉思,劳里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圣光闪耀,除去了她身上残留的黑暗魔法的印记。这次薇妮没有再抗拒,默默地任他替自己洗去血腥和黑暗的印记。

既然劳里不打算追究乔神官失踪的事,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至于信仰,她承认劳里说的对,她这样抗拒教堂憎恨教会一点意义也没有。这一点,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果她不去恨教会,她又该怎么发泄挤压了十二年的憎恨。

在刚见到劳里的时候,她的心里存着担心和排斥,但是和他说过这么一席话之后,她折折绕绕难以平息的心情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再开口,薇妮的语气已经变得平和正常:“很抱歉劳里神官,我约了同学一起吃晚餐。现在,我该走了。”

劳里说:“再见。”

薇妮走出洗礼室关门的瞬间,见劳里站在了神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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