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见热血激昂,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渴望站在世界巅峰的人,在薇妮的认知中,没有人不想在乱世里出人头地,睥睨天下。纵然尊贵如勃艮第公爵,仍然想要更进一步,攫取王权。
只有劳里,他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丝毫不见对名利,权势的向往。他就像是闲倚云端的神祗,世上的风云变迁对于他来说,只是漫长生命中重复上演的喜剧,不管身在其中的人如何奋斗挣扎,事件的发展再怎么曲折精彩,于他而言,都不过可有可无的生活调剂。
不过劳里怎么想并不重要,薇妮如今一心只想得到七魄石。劳里的出现,是她始料不及的麻烦变数,不过,只要等到过完暑假,她就能摆脱劳里,回到诺伯城,按照计划把该做的事一件件地做完。
坐在马车里,薇妮不想费心思应对劳里,索性假装累了,倒在宽敞柔软的长椅上睡了过去。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反正有劳里在一旁,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行到了一处小城郊外。
劳里轻车熟路地将薇妮带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庄园。庄园坐落在山间,绿树茂盛,泉水淙淙,林间小径里寂寂无人,这应该是某个贵族避暑的园子。
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对劳里十分恭敬,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餐后又有女佣带薇妮去沐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薇妮以为劳里是来拜访这里的主人,没想到他带她来不过是为了一顿午餐。临走的时候,老管家派了两个骑士送他们上路。两位六级骑士负责为他们驾车。
劳里舒服地靠在新换的躺椅靠背上,说:“听说前方这段路最近有匪徒出没,有骑士护送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晚上,骑士将他们送到了另一处庄园。劳里和薇妮只在庄园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离开的时候,庄园的女佣已经在马车里布置上了新摘的鲜花。这次为他们驾车的人换成了魔法师。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每到一处,劳里都坦然地接受着主人优越的款待。
他淡淡地对薇妮解释说:“这些人都不过是欠了我的债而已。”
薇妮恍然大悟。就好像他也是她的债主,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诊断而被迫签下五百天的劳力。七级大神官竟然在趁火打劫,胁迫病人签订不平等条约。看他这相识满天下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被他趁机敲诈。
光明教廷垄断了治疗神术,果然是腐败滋生呐。
治疗神术和魔法大相径庭,魔法是用的是元素,而神术所依靠的却是精神力。纵然是大陆三百年来最伟大的天才,她对神术的修行所知道的也不多。神术的功效是治愈。而不是战斗。神官如果犯下杀戮的罪行,精神会受到污染,神术的施展也会受到桎梏。
不管是普通的病痛,还是严重的外伤,都离不开神官的救治。因此,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不管心里是否相信创世神的存在,所有的人对神殿都存着敬畏。从前的伊芙虽然厌恶教会的虚伪,她的佣兵团光荣之刃成员中,也有十分之一是神官。
在薇妮腹诽的时候。马车行到了一座小城。这一次,劳里没有去某个贵族的庄园,而是到了小城的教堂。
教堂是由普通的红砖砌成的,大门两侧的廊柱上分别刻着手执法杖的水神和背着弓箭的火神。雕工简陋,火神瞪睁双目,看上去无比狰狞。
见习神官见有人来,连忙迎上来。忽然,他的注意力转向了马车。他瞪着马车车壁上的徽章,又看了看劳里,张口结舌:“你您您……您。是阿缇斯教堂的斯德林主神官大人?”
劳里温和地一笑:“称呼我劳里就好。”
“劳里神官,我没想到会是您来……”见习神官缴着衣角,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啊啊。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坎贝尔主神官。”
说完,他拔腿就往教堂里跑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险些贴撞在了门上。他扶住门站好,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一溜烟地跑进了教堂。
见习神官的年纪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和劳里的年岁相差不多,但看他这莽莽撞撞的样子,却分明还是个孩子。
不一会儿,见习神官便搀扶着坎贝尔主教走了出来。坎贝尔主教年纪很大,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了,手里还杵着枴杖。
远远见到劳里,坎贝尔神官颤抖地快速杵着拐杖,恨不得立刻走到他面前。
劳里主动说:“您好,我是阿缇斯教堂的主神官劳里。教廷收到了您的信,派我前来帮忙。”言笑亲切,很容易地便博得了坎贝尔神官的好感。
“啊,劳里神官,”坎贝尔神官的声音有些沙哑,“您来得正好。来,来,来,还是先进教堂来再说吧。我们这里很简陋,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劳里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搀着坎贝尔神官,说:“怎么会呢?神与我们同在。‘凡受到神之祝福的地方,都是我最美好的归属。’”
“是,是,你说得对。”坎贝尔神官连忙点头称是。
坎贝尔神官有劳里扶着。见习神官落下了两步,好奇地打量打量了薇妮,问:“你是劳里神官的学生吗?”
薇妮像个怕生的小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不是。我只是暂时替劳里神官工作而已。”
“哇,”见习神官羡慕地说,“你替劳里神官工作呀。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