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伯舟说:“不还有梦姨陪着您,哪点儿孤独了?”
颜冬云道:“这能一样吗!孩子才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家里都是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有啥意思?”
颜伯舟忍了忍,说:“您要觉得孤单,我给您买条狗,那小东西养在身边,比养个孩子还有意思——”
话刚说完,老爷子抬手就把茶壶扔了过来!
“混帐东西!”
“咣当”一声,茶壶没砸他身上,颜伯舟跳起来:“一跟您讲道理,您就动手!”
颜冬云继续骂:“逆子!”
徐君梦忙劝:“好了好了,大舟就这德性!”
老爷子弯腰咳个不停,让他滚。
颜伯舟躲了几只茶杯茶盖,麻溜儿窜出来,死里逃生。
到院儿门口,他喘了两口气,就又接到张翎的电话。
“到北城了吧?喝酒的事儿去不去啊?”
颜伯舟心烦,张口要拒绝时,抬头一看,见一只削薄的身影背对门前。
初夏,北城还没那么热,凉爽的风在耳边吹,蝉声似有若无。
树下的女人穿一身麻裙,短外衫罩在肩头,白皙的脖颈儿,漆黑的发。
张翎在电话里嚷嚷:“喂?听见没啊?”
颜伯舟说:“你今天告诉我谁回来了?”
张翎反应了一下,说:“哦,那个秦风啊……就是,你从部队回来那会儿,老跟在你屁股后面那丫头!”
颜伯舟把电话挂了,眼睛盯着前面的人。
秦风在家门口已有十几分钟,脚步沉重,迈不进去。
心里的挣扎从未对他人说过,就连陈乔尔都不知她孑然一身之后,在这条路上仍走得不轻松。眼前迷雾蔓延,拨开了,也不知前方是花田还是悬崖。
她早已不是孩子了,却还没真正学会独当一面……
她低头叹息,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吹了声口哨,清亮熟悉的声音传来:“哟,杜太太回来啦!”
回头,见男人双手插兜,与她相隔十几米远。
白衬衣,西裤,身材宽阔笔挺,硬朗的五官浮着一丝笑意。明明看着正经,却透着痞气。
午后的阳光洒到眼前,男人迈了步子朝她走来,一点一点近了——
秦风忽然转身!逃走了!
跑得气喘吁吁,过了两个路口,她才敢停下来。
捂着胸口,心跳扑通。
那人……没追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
她在心里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啊……
颜秦两家一直是邻居,一起在这间大院儿里住着。
过去秦风的父亲是颜冬云的下属,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只是秦怀书犯事被调查,颜冬云恐被连累,避了避,这一避,把两家情分都避没了。
秦家势落,就是在秦风出嫁前……
秦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到陈乔尔的住处,心思全在外面神游。
听陈乔尔说工作有着落了,工作地点离陈乔尔这里不远,地铁三站路。明天就能报道。她迷迷糊糊地点头,脑子里还想着那人的白衬衣,真白,白得发亮。
陈乔尔叫了她好几声,秦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啊?”陈乔尔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风心神稳住,低声道:“我刚才回家了。”
陈乔尔瞪大了眼睛:“去见你爸妈啦?”
秦风摇头:“没进去,在门口站了好久,没进去。”
陈乔尔松了口气:“还是得找个好合适的机会啊……”
秦风张张嘴,刚要提起遇到颜伯舟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
算了,过了这么久了,再去提起,还有什么意思……
这晚,秦风睡到半夜醒来,虚汗淋淋,沾湿了发。
梦中叠影回荡在脑海中——男人完美的身躯紧贴着她,他粗糙的大掌触碰着她的柔软,喷出的热气,擦过她的耳廓……只是这样,就令她浑身热烫。
秦风蹬着眼睛看天花板,梦中的余韵仍未散去。
夜色浓重,寂静中,全是小心翼翼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