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儿虎知道他要说家中日常开支也不过这么多。
他不愿意对待阿奶这边四十多岁的人,像对待铁牛儿和狄阿瓜一样干脆,笑了说:“阿伯,我要一千贯钱都拿不来,这手还能拿点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让大汉看。
大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本能地去接他的手掌。
狄嗒嗒儿虎仍微笑着。
大汉觉得哪不对,却就是反应不过来,铁牛儿也去看嗒嗒儿虎他手掌。
嗒嗒儿虎说:“我是我阿爸的儿子,这手能抓一千贯吗?”
大汉幡然醒悟,脱口道:“能。”
他欲言欲制,终于站一边不说话了,只是瞄着那卖画的,死死盯住,看他有没有欺诈仨少年。
嗒嗒儿虎再次回到画前,凝视不动,几次伸出手指,要去点触上面的花朵和老虎,却没有触上去,只是念念有词:“猛虎爱牡丹……猛虎嗅牡丹,猛虎赏牡丹。这画神了。”卖画的站一旁说:“官学的学生来了几波,都说猛虎不食牡丹,这画太谬,卖一百贯,纯粹坑人。我讲给那画师,那先生说:猛虎细嗅牡丹的情怀,岂是他们能懂的?”
他还说完,嗒嗒儿虎打断说:“细嗅。细嗅用得好。那先生在哪儿,知道姓名不知道。”
卖画的说:“姓石。像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从灵武那边来的。在官学客居,不知道是要入官学,还是在等一个月后的抡才大典。”
嗒嗒儿虎迟疑了一下,像抒发一样,扭头给铁牛儿说:“今年我不参考,天下英才济济,今年我肯定拿不了状元,还要多读书。”
卖画的一头吐沫喷了出来,扭头为嗒嗒儿虎的言行吃惊。
嗒嗒儿虎说:“趁着我阿哥回去拿钱,我也好画,不如在你摊上挥毫,也放在你这里寄卖。我这幅画?”
他扭头看看铁牛儿,又看看那大汉,其实不敢肯定自己的画能值多少,一咬牙,大叫:“标卖十贯。”
铁牛儿和那大汉都是瞅瞅嗒嗒儿虎,再瞅瞅那猛虎牡丹图,心说:“这得画一百幅才抵人家一副。”
嗒嗒儿虎不声不响转到人家案前,让人家收拾了一块地方,摆出纸笔,哈手构思,终于,他开始提笔,却没有用擅长的工笔,下去就是一条虎背,接连换过颜色,老虎已现端倪,斜在一条山路上,尾巴钢棍一样半卷。
卖画的人虽然自己不画,摊上都是东夏版画和别人寄卖的画,但还是识货的,张口就质疑他:“小爷。虎要下山才有气势。”
嗒嗒儿虎提笔笑道:“世人皆知虎下山,已落俗套,看我的。”
他提笔几抹,铁牛儿喊着:“这山高。周围都是云。”
卖画的一看,云海山脊,虽然看不到山顶,也即将到顶,随着嗒嗒儿虎继续作画,一轮朝阳露了半弯,这山周围开始冒出山峦,远近皆矮,一棵山松正对虎嘴,众人一看,那虎嘴是张着的,看来嗒嗒儿虎早已胸有成竹,便是映着这大张的虎嘴,山松逆风半弯。嗒嗒儿虎检查一番,勾补远近,点了一群飞雁,却都是逆着虎嘴惊飞,嗒嗒儿虎摇摇头,似乎还不太满意,哈气道:“我已画成。干了你就收起来吧。”
卖画的出示采状供他记录,给他纸笔,让他写个寄卖书,自己伸出大拇指按上朱砂,歉意地说:“我字识不多,只能由你们自写,我辨认一番无大碍,按指印给你们确认。纸张你们收好。”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看看天色,正念叨狄阿瓜怎么还不来,狄阿瓜来了,带了大大小小一群小孩,过来就吱吱喳喳,其中还有个胖小子,坐在狄阿瓜怀里,流着口水往上头指着一个胖娃娃,念叨说:“要。”
就这样的画不值钱。
卖画的连忙取下来额外奉送。
一个脚踏灯笼裤的少女瞅一番,看着那猛虎牡丹图,也是一阵摇头,说:“阿哥。一千贯买张废画。回家你阿妈……”
她叹口气,从身上摸出大块金元宝,握上恋恋不舍,笑着说:“要不不买了,这金饼我替你放着。”
她又说:“临摹一张吧,就说金饼买的。你放心好啦,我替你临摹。”
一个小点的少年白了她一眼,说:“看我不告诉大阿妈……”
话音刚落,少女气鼓鼓地说:“阿梧。你到底是谁阿弟?”
阿梧得意洋洋地说:“我还是阿虎的阿弟呢?”
他扭头看一遭,到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跟前,搂上脖子说:“阿秉。咱们都是阿虎阿哥的阿弟,对吧。”
少女正要去揍他们,发现手里的金元宝给嗒嗒儿虎捏走,就痛惜地撅起嘴角,她已经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模样,此时似蹙似颦,卖画的都被触动了一下。
少女挽住嗒嗒儿虎的胳膊晃两下说:“不买了嘛。钱你保管。我只要一盒水云坊水粉。”
嗒嗒儿虎把钱递:“这幅画是要给阿爸的,事关我东夏雅量。你想要水粉,我也寄卖出去一幅画,等卖出去了,钱是你的。”
少女跑去瞅一眼,然后一大堆小孩你也叫嚷“看看”,他也叫嚷“看看”,卖画的都十二分慌张了,忍不住去护。
狄阿驼说:“阿哥是猫,却就喜欢画虎。”
狄阿秉说:“猫?一手就拎出去了。你看是你拎阿哥,还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