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也顿时吸了一口气。
不远的参士别的不知道听清没听清,“京”字却听得真切,也跑来了,站在一边旁听。
狄阿鸟说:“没错。是京城的京。”
他淡淡地说:“北平原名义上不是我们,建都虽然合适,却不能是当下,至于渔阳,虽是据险之城,孤亦无意都之,就将那座新城呼作京城吧,借以告诉旁人,孤往北发展的决心。如此一来,屯兵北黑水,俘虏们还觉得与流放无二吗?赵意如,你去了克罗子部,就在京城说辞上下功夫。可能与也速录阿爸说了没用,但是小部的首领,却可以与他们合议,扔出来,告诉他们,如果京城建在他们家门口,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身边的城跟长月一样,周围地价高涨,贸易集中……他们能变成王城人。”
赵意如连连点头。
纳兰容信也是多次出使的人,在一旁说:“还要突出阿哥的猛扎特血统。回到猛扎特人中建都城,那是心里向着猛扎特人。”
赵意如又连连点头。
狄阿鸟又说:“阿孝。你和六斤都要回去。你北上,他按制湟西,也速录阿爸会怎么样,不可得知。如果也演丁在这边,孤可以通过他多加说服,如果是也埚,那便在他耳边吹不上风了。你们要密切注意他。孤不是郑伯,不想用除弟的心态对人,所以,你们发现苗头,一定要防患未然,不要等出了事再杀一堆人。”
狄阿孝却说:“拔除克罗子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狄阿鸟左右看一番,勾了勾指头,等狄阿孝靠近,压低声音,笑着说:“阿弟呀。不要口无遮拦,会与人结仇的。孤建京城于该地,还不是压了一座大山吗?”
狄阿孝笑了笑,确实是一座山,也速录背不动的山。
狄阿鸟又小声说:“对于政敌。用军事手段夺人头颅,并不是好事儿。何况他又是也埚,也留桦,也庆阿的父亲。羽翼剪掉就可以了。就是他与你鱼死网破,也要想办法留住他的性命,逼他出逃也可,抓住他,孤再赦免亦可。”
狄阿孝点了点头。
狄阿鸟说:“屯垦战俘,需要大量的物资,不知国内还够不够,全用上吧。押送战俘,不能让他们长途跋涉,一律坐车,战车,勒勒车,平板车,偏厢车……都给你,一律拉走。我们自己的军队还步行,却让俘虏们坐车,不至于激变吧?!博大鹿那儿有封臣的军队,孤用上,再加上孤带来的一万多人,其余军队,也陆续撤走吧。接下来打陈国,不靠刀剑。”
狄阿孝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意如大声问:“那靠啥?”
狄阿鸟笑道:“靠什么?靠民心。”
这话也等于回答了纳兰容信心里的又一个疑问。
纳兰容信倒也没什么说的了。
也埚,歇胡儿,博大鹿一时半会来不了,狄阿鸟结束话题,带着兄弟二人回家。
一出来,狄阿鸟就提醒纳兰容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给我讲?孤看你行色匆匆……”
本来有,现在几乎都回答了。纳兰容信略一犹豫,将嗒嗒儿虎发人茶点的事情讲给狄阿鸟听,又讲起嗒嗒儿虎的志向,苦笑说:“阿哥。我并不是没有怜悯之心,见他发茶点不舍得茶点。嗒嗒儿虎他表现得太善了,而且又太过勇敢,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呀。希望阿哥放在心上。”
狄阿鸟点了点头,反问他:“孤的儿子,孤能不知道吗?也难怪你有心。放心吧。孤一时不会立世子。”
狄阿孝却欣赏地说:“思娉这丫儿,竟然说她阿爸是二货?这丫儿真被她阿妈教坏了。我看阿虎没什么不好的,像我也没什么,侄子仿叔,那也天经地义,容信你是吃饱撑的,小孩的一点小事,你跑来阿哥面前烦他。”
狄阿鸟轻声说:“这倒也不是小事儿。人谁没有缺点呢。孤也有。嗒嗒儿虎也可以有。只是没有缺点也没有锐性,那更可怕。你说他若是知道自己将来继承孤的大业,凡事听大人的话,却没有进取心,那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我们家的孩子,一方面严厉,一方面又放松,个人喜好与性格上,长辈们都任其率性成长,只要没有什么恶习,还要往上再推一把。你们的阿爸谁因为性格和喜好一天到晚管教你们?要真是那样,就你狄阿孝这样的,早被二叔打扁了。”
狄阿孝大叫:“阿哥。这和我什么关系,怎么到我头上了?”
狄阿鸟笑道:“这不是孤的一个比方吗?正因为如此,我们家族的孩子都是自由自在地长大,自发地学习,学习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挖掘自己的爱好,这才一个个成才。是不是的?老三不着调吧。才女。阿雪不着调吧,拳打直京道,脚踢四州。你狄阿孝不说你了,还算正常一点儿,容信你正常吗?养只老虎,如果不是老虎吃人,食肉,孤也不会不允许你养着,带着。”
狄阿孝笑着跟纳兰容信道:“阿哥说的有道理,这老三,放人家家里,一介女子,过于离经叛道,一小就被父母摔死了。”
纳兰容信笑道:“怎么又跑三姐头上了?”
狄阿鸟说:“孤允许阿虎有缺点。就像当年孤一身缺点一样,阿爸为了治孤的缺点,将孤投大监里,差点没被人踩死。等阿虎与孤当年一样大了,孤再好好治他的缺点。大不了打发他从军,从真正的马前卒开始,让他知道人奋勇在先的无奈和轻率。现在还没人报复他,没有孤在身边,他爱出头,会被人百般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