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隙拿的是一封信笺,是她方才打扫屋子时在矮书柜那发现的,又听说昨个封二公子来看过小姐便猜是他落下的。
沈如意接过,一目扫过纸上寥寥几语,眉心愈发蹙起,简单洗漱过后便直往父亲的书房去。
而书房里沈伯仲正对着公文,之前因为沈阑耽误了功夫,乍看见娇娘进来微愣之后便笑道,“今个不用你说,待会儿一块过去潇湘苑用膳。”
“父亲。”沈如意问过安好,素日里云淡风轻的一张小脸绷着,蕴着明显的怒气。
沈伯仲察觉,自是将公文理了理归置一旁看向娇娘:“怎的脸色这么难看?”说话间想到昨个跟自己回来对弈的人,以拳掩唇咳嗽了一声,“听说昨个你在水榭昏了过去,可有要紧?”
沈如意摇头,复看向沈父:“娇娘有事想同父亲谈。”
沈伯仲看她神色凝重,也不由眸色转暗,仍是对娇娘记忆一事甚是在意,“若是说封晏,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联系二者反应,一个昨夜匆匆离开,一个一大清早就这般怨气,实在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想,万一……让封晏与娇娘接触反而激起娇娘记忆岂不弄巧成拙。
“娇娘要说的并非是封家二公子。”沈如意拧眉,“只是……娇娘无端昏过去,而萧若棠却也恰好昏迷在水榭附近,父亲难道不觉得可疑?”
“你说这事……”沈伯仲闻言眉梢稍是舒展,随即又因为她话中的凝重落了沉思。
沈如意因为气愤细薄的皮肤下透出红润,有些耻于开口。
沈伯仲见状不由落了深思,他先前也确有怀疑过,不过着人查了之后并未发现什么可疑,而萧若棠身上的伤大夫诊后也确实是磕伤无误,也就遂了他的说法,是因秋闱在即倍感压力才醉酒误事。可经娇娘提起,与阑儿说的,又不由多想……
“阑儿说你受惊之后精神不大好又不肯看大夫,这怎么行,我看还是请刘御医好好为你诊治番,兴许就不会这般想多了。”
沈如意一时叫父亲这无由来的话愣神,可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一双杏眸里暗色浮沉。
“阑儿真是关心我这姐姐……”
沈伯仲怔怔,为她口气中的戾气皱了眉头,“阑儿说你如今对她有偏见,她让人抓了流萤哄你开心,你却不领情打翻了。”
“……”沈如意当真是叫气笑了,看着父亲认真神色,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天时地利,沈阑倒都占全了。沈如意垂眸的功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咬着唇,神情转为柔顺,“其实也没什么偏见不偏见的,只是她总将关于封家的道听途说拿到面前说,我觉得不好,争了两句不小心打翻的,妹妹这状告的娇娘莫名。”
沈伯仲闻言诧异,可看着沈如意这落落大方的姿态,以及眉宇匿的那一丝委屈,自是信了她这番话,反之沈阑的意图就有待商榷。思及娇娘最开始说的,又问道,“娇娘怎会将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去?”
沈如意轻轻咳嗽了一声,眉宇轻拢道:“应是娇娘多心了,实在是前面叫那喜子落了阴影,总是担心……”
后面的话虽未尽,可教沈伯仲清楚意思,此时哪会责怪她多心,反而更惹怜惜,“你三妹妹……就留到你出嫁后再回来。”
“父亲……”沈如意腻味在沈伯仲身旁,瓮声说道,“以后娇娘不能常伴身旁,母亲性子软弱,父亲可要帮娇娘好好照看……”
沈伯仲揉了揉她脑袋,享受这番温情,“倒是比以前爱操心,你母亲为了给你绣霞帔连我都不理了。”连着两宿被赶出来,反倒让他更为惦记了。
沈如意听出父亲语气里的抱怨,弯了弯嘴角,忽而想到了正事,“我其实是为这事来的,一打岔险些忘了,父亲可知调盐令。”
沈伯仲挑了挑眉,显是十分诧异,“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那调盐令尚未成型,他也只是收到几许风声,不过盐政向来由宰辅把持,而宰辅大人又是当今备受盛宠的兰贵妃亲大哥,当中关系错综复杂,这调盐令未必能成火候。
“调盐令下月就要推行,届时若洁身自好尚能无忧,稍有差池便是砍头的大罪。萧若棠的父亲是两淮盐运史运同,且不论别的,就杜姨娘那爱招摇显摆的,足以见萧大人并不干净,此时与萧家带上关系于父亲来说并不利。”
沈伯仲不由多看娇娘两眼,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娇娘能同他道起利弊,犹是带几分狐疑。
沈如意见状,转而道:“昨日与母亲从法华寺回来碰见了林夫人,聊起许多……”她隐下后话没说,并不打算将封晏供出来,本来就是偷看行径,而且她心有疑惑,封家二公子不涉政事,这纸上所言又是从何而来。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萧若棠再待在国公府,这才将封晏换作林夫人,给父亲提醒。
沈伯仲听是林夫人,首先想到林家在内阁担任大学士的嫡长子,转过几许思忖,心中已经确实了几分。只是这一思便牵涉许多去,朝中暗斗的几个派系态度,都不得不令人深想了去。
沈如意乖巧沉默立在一旁,识趣不语。
良久,沈伯仲方哑着声音让她先行回去,沈顾氏那自个恐怕要晚些去了。
沈如意见目的达成自也点头应退,从书房出来,方吁出一口浊气。萧若棠想粉饰太平当没发生过的想法未免太天真可笑,她沈如意活了两辈子从未有过这般憋屈的时候,自是不打算饶过。
只是那周身霸气尚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