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的声调本就酸楚激越,欧阳锋这西域铁筝声音却更是凄厉。
郭靖不懂音乐,但这筝声每一音都和他心跳相一致。铁筝响一声,他心一跳,筝声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渐加剧,只感胸口怦怦而动,极不舒畅。
再听少时,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腔子来,他斗然惊觉:“若他筝声再急,我岂不是要给他引得心跳而死?”急忙坐倒,宁神屏思,运起全真派道家内功,心跳便即趋缓,过不多时,筝声已不能带动他心跳。
只听得筝声渐急,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蓦地里柔韵细细,一缕箫声幽幽的混入了筝音之中,郭靖只感心中一荡,脸上发热,忙又镇慑心神。
铁筝声音虽响,始终掩没不了箫声,双声杂作,音调怪异之极。铁筝犹似巫峡猿啼、子夜鬼哭,玉箫恰如昆岗凤鸣,深闺私语。一个极尽惨厉凄切,一个却是柔媚宛转。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下。
黄蓉原本笑吟吟的望着二人吹奏,看到后来,只见二人神色郑重,父亲站起身来,边走边吹,脚下踏着八卦方位。她知这是父亲平日修习上乘内功时所用的姿式,必是对手极为厉害,是以要出全力对付,再看欧阳锋头顶犹如蒸笼,一缕缕的热气直往上冒,双手弹筝,袖子挥出阵阵风声,看模样也是丝毫不敢怠懈。
一旁杨易凝守心神,不为乐声所动,细辨箫声筝韵,只觉一柔一刚,相互激荡,或猱进以取势,或缓退以待敌,正如高手比武一般无异,心知黄药师和欧阳锋正以上乘内功互相比拚,当下闭目听斗。
他心无所滞,身在局外,静听双方胜败,乐音与他心灵已不起丝毫感应,但觉心中一片空明,诸般细微之处反而听得更加明白。
杨易的根底是内家拳,接触内功之后,早已踏入化劲的大门,体内气血浑圆如意。如今练成九阳神功,并在这门神功的加持下练成乾坤大挪移,再钻研各门神功绝艺简直事半功倍,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进益。此时遇见东邪西毒演武,简直跟当面传授武学别无二致。
杨易在心中将往日所学一一印证,融会贯通,若非剧情赶得急,真想找个地方宅上他两个月。
竹林中,未来的郭大侠、现在的郭靖,正在那眉头紧皱,时喜时忧,有时好像费尽心思,有时又好像突然顿悟。
这时,场上双方所奏乐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关头,再斗片刻,必将分出高下,突然从远处海上隐隐传来一阵长啸之声。
黄药师和欧阳锋同时心头一震,箫声和筝声登时都缓了一缓,那啸声却愈来愈近,想是有人乘船近岛。
欧阳锋挥手弹筝,铮铮两下,声如裂帛,远处那啸声忽地拔高,与他交上了手。
过不多时,黄药师的洞箫也加入战团,箫声有时与长啸争持,有时又与筝音缠斗,三般声音此起彼伏,斗在一起,想必是又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前辈到了。
这时,发出啸声之人已经近在身旁树林之中,啸声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箫声清亮,筝声凄厉,却也各呈妙音,丝毫不落下风。三般声音纠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
郭靖听到精妙之处,不觉情不自禁的张口高喝:“好啊!”他一声喝出便即惊觉,知道不妙,待要逃走,突然间青影闪动,黄药师已站在他面前。
这时三般乐音齐歇,黄药师低声喝道:“好小子,随我来。”
郭靖只得叫了声:“黄岛主。”硬起头皮,随他走入竹亭。
黄蓉耳中塞了丝巾,并未听到他那一声喝彩,突然见他进来,惊喜交集,奔上来握住他的双手,叫道:“靖哥哥,你终于来了……”又是喜悦,又是悲苦,一言未毕,眼泪已流了下来,跟着扑入他的怀中。郭靖伸臂搂住了她。
杨易见他二人这般亲热,颇为无奈:“这tm是在秀恩爱虐单身狗吧喂!酱紫真的好吗?!”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毕竟要戏做全套,杨易心里想着,手上却不慢,他晃身抢前,左手一挥向郭靖迎面猛击过去,喝道:“臭小子,你也来啦!”
郭靖眼见拳到,身子略侧避过,跟着左手发“鸿渐于陆”,右手发“亢龙有悔”,双手各使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这降龙十八掌掌法之妙,天下无双,一招已难抵挡,何况他以周伯通双手互搏,一人化二的奇法分进合击?以黄药师、欧阳锋眼界之宽,腹笥之广,却也是从所未见,都不禁吃了一惊。
杨易内力极深,又练成了乾坤大挪移,运劲使力的法门本就集一切武功之大成,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任何武功在他面前都已无秘奥可言。如今灵机一动,借故于郭靖动手,居然引他用出了“左右互搏加降龙掌”的招数来,顿时心里喜不自胜,也不以内力欺人,而是用一套神驼雪山掌与他拆解起来,琢磨着要是把整套降龙掌套出来,那可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表面上,二人这下交手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场上众人都是当世高手,对彼此的武学又都是知根知底,这就相当于一方的下驷对上另一方的上驷,居然还尼玛打了个平手,哪里还分不出高下?
欧阳锋笑着向侄儿斜视一眼,高声叫道:“洪老叫化,恭喜你收的好徒儿啊。”
这时黄蓉早已将耳上丝巾除去,听得欧阳锋这声呼叫,知道是洪七公到了,真是天上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