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无情地打散了周惜若所有的希望,沈莳之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打到了她的软肋,她就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沈莳之,惊慌失措、不敢置信。
这就是和她同床共枕的夫君吗?
“你的继母心悸猝死,你继母留下的儿子又正巧从马车上摔下来死掉,你周惜若的好运怎么突然就一下子接二连三地来临,挡也挡不住呢?”沈莳之一连串气极的质问,让周惜若的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暗去,沉溺的黑暗就像一张大网,网的她无处可逃。
“最后,我还乖乖成了你囊中之物,老天多么眷顾你,一点都没有悬念。”沈莳之丢下最后一句话,掉头毫不犹豫地带人离开。
屋内,蒋芝涛见差役们离开,不禁松了一口气,庆幸地拍了拍胸脯,乘着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也悄悄地溜走,心里把留在下面看守的小厮从头到脚骂个遍。
云肖峰本来想上前骂上个几句,以解心头之恨,最后被云罗摇头抓住了手臂,方才作罢。
退出房门时,室内只有那个衣衫散乱、眼神涣散的周惜若孤零零地跌在地上,脸上呆滞地没有一丝表情。
用手段谋求来的一切,终究会像流沙一般从指缝间溜走吗?
云罗一边可怜她,一边反问自己。
原来五年前,不仅有云家二爷的手足陷害,还有周惜若的落井下石,所以,他们父女俩才会败得一塌糊涂,跌进尘埃,满身泥泞……
一顿饭吃得高chao迭起,再难有心情和胃口继续下去,陆远廷虽然没有跟过去,但是感谢那扇传音的屏风,他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云罗有些苍白无力地解释了一番,最后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决定回去,只是在下楼梯的当口,云罗偶然看见楼上有的包厢没有烛火,似是空着,心里不禁疑云四起。
不是说只有那两个包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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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陆远廷陪着云肖峰、云罗、红缨一起回去。
云肖峰使了一记眼色,红缨就识趣地和云肖峰快走两步,云罗和陆远廷就渐渐落在后面。
“云姑娘,当心滑!”憋了半天,陆远廷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本来准备的满腹话语都被这顿晚饭搅得七零八落。
沈莳之、周惜若、云罗,三个人的爱恨纠葛彻底惊到了陆远廷。
此时,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先生,留步,等你春闱高中的好消息传来,小女怕是没有办法亲自恭贺,在此,小女先预祝先生春闱高中、拔得头筹了!”到了花园那边,两人的住处方向相反,云罗自觉停着步盈盈行礼,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多谢云姑娘!”陆远廷作揖,看着云罗转身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此次犹豫,后来成了陆远廷一生的遗憾,待他垂垂老矣,他总是自问,若当年开口挽留,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底之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奈何,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重回一次,一切都顺着自己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去。
对于云罗,今晚的一切都太过震撼,一夜的转辗反侧都没能把五年前的事情消化完毕,只留下青黑的眼圈昭示着主人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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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陆远廷离开了,一早许太太就准备了二十两白银和四色点心盒让人送了出去,一旁的姚妈妈、丫鬟一口一个“好太太”、“太太仁慈”地称赞许太太尊师重道,直逗得许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热闹间,婆子提了一句,怎么没见沈太太,众人都是心生疑虑,平日里准时来此处点卯的沈太太今个是怎么了?
大家都在疑惑时,云罗也还没来得及知道周惜若的最新情况,却迎来了青娘的爹娘将周惜若告上衙门的消息。
当衣衫褴褛的青娘父母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捂得滚烫的状纸,许知县的脸一下子沉得像下雨的天。
又是周惜若!
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跪在堂下都不敢乱瞄一下,只是用力地磕头,直到额上鲜血直流。
生平第一次上公堂的青娘的娘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面对堂上面色发黑的大老爷,吓得浑身打颤,本来还有几分口舌的她,也只剩下凄厉地哭喊女儿的名字。
青娘的爹则是陪着老泪纵横,讷讷地也不会说些慷慨激昂的词。
可就是这样的场景,联想起十二岁的青娘的死状,在场的差役不禁动容,心里对周惜若这位沈太太的看法复杂起来。
状纸上写着周惜若作为主母苛待下人,青娘病重一未通知家人,二未尽力救治,有懈怠逼死之嫌,通篇未提及杨县丞半句。
许知县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但他不能在公堂上告诉青娘爹娘实情。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想了一番说辞,却在触到青娘爹娘额头上的青肿鲜红,瞬间觉得头痛欲裂。
有好几个差役是亲眼见到现场的,所以青娘的死因早就在差役们之间悄悄流传。
大家私下都忿然地暗骂杨县丞畜生不如,如今,看到青娘爹娘如此伤心,都不禁同情起来。
正在此时,云府的周管事领着人也来了。
美其名曰,要许知县就那个丫头的事情给个说法。
时机真是巧啊!
事情都凑在一起,许知县当下觉得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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