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睁着她漂亮的细长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范老夫人。
那眼中忽闪的琥珀色眸光就像无比珍贵的珠宝,熠熠生辉。
范老夫人的理智渐渐回笼。
“丫头……”一声呢喃,熟悉的称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疏远距离。
云罗却是一色如常,垂首朝她点头,露出恭顺恬静的额头。
范老夫人没想到她如此沉得住气,本想由她来追问,自己好乘机和她谈条件,如今,云罗这样不骄不躁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先把条件摆开,直言自己是要拿所知的过往来换取什么?好像她一个长辈对晚辈如此行事,实在是有“倚老卖老、以大欺小”之嫌疑。
可若是什么都不提,自己费尽周折的把云罗请过来又是何必?
想了想,她心里就有了决定,顾不得老脸臊红,她定定地望着云罗,轻声道:“哎,你是个多好的孩子,当时在苏州时,我就想把你带在身边接到京城来,可惜,你不乐意……”
她突然话题一转,一脸可惜。
云罗有些不明白她的转变,可想到老夫人的为人,知道她这么说必然是有目的的,索性也就不着急了,淡定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于是,她点了点头,真挚道:“多谢老夫人的一片心意,我铭感内心,一直到此刻都不敢忘。”
范老夫人闻言,目光就露出浅浅的满意来:“你若真心这么想,也就不枉我当时对你的一番关切之情了。”说着,看了眼云罗,见她眉目幽静。接着道,“本想着,我能对你好一些,关照你些,也算是对得起故人的一番相识之情,却没想到……我范家也有今天这一日!”说着,舌根隐隐发苦。一贯瞧不出情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凄苦无奈。接下来的话似是在对云罗说,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我这一生。自负聪明过人,连我父亲都赞许有加,不曾因为我是女子之身而有轻视,凭着这聪明才智过得平安顺遂。本以为到这把年纪可以坐享儿孙之福,却不想还要为这个家而奔波操劳……”
说着。眼底渐渐有了湿气,神情唏嘘。
那模样,云罗见了,心头也不禁一涨。鼻子就跟着发酸起来。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的长孙如今因为人命案子被叫进都察院问话,可怜他一个清誉如玉的读书人。竟然不是科举出仕去都察院观政,而是卷进了案子里去都察院走一遭。就算事后还他公道。可世人会怎么看他?同窗会怎么议论他?若是心性坚韧还好,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在家中念书也就罢了,若是心性单薄些的,恐怕从此以后就会一蹶不振,仕途无望了……这于我范家是多大的损失多大的悲哀?”老夫人说起范晓喻,真真是字字血泪,发自肺腑。
云罗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这些如今再对她道一遍,她又能如何?
唐家与范家,本不是同路人。
更何况,如今范老夫人显然知道她的来历,虽然不明白为何从前不把她的事情声张,甚至对她爱护有加,可如今,她以“玉佩”为名邀她前来,显然已经是有威胁她的意思了。
她如何能对老夫人没有一点戒心?
所以,当听完老夫人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她只是陪着掉眼泪,却始终不发一言。
一边拿手帕擦拭眼角,一边暗中观察她的范老夫人见状,不由有些泄气。
她没想到云罗如今沉稳至斯。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云罗却自始至终不动声色,让她一点都摸不透心思,这份耐力,不容小觑。
她本来极有自信的内心突然就有些气馁,一下子没有把握起来。
脸上的表情就有了几分莫测,云罗见状,想了想就接话道:“老夫人,你睿智仁德,是我们这些晚辈学习的楷模,老夫人莫要伤心,你这样,我看了难受啊。”
范老夫人听到她的话,敛去了腮边的情绪,掖了掖眼角,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摩挲道:“孩子,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与你一向投缘,本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孙媳妇,却不想,我们范家没有这样的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好孩子……”
这话一说,云罗心底暗暗变色,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含笑淡语道:“老夫人说笑了,我哪里敢当。”
“你别以为我是说笑,我是认真的。”却不想范老夫人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目光如电。
云罗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也正色道:“老夫人,苏大秀很好,人品、性格都是百里挑一,不可多得。”
“我知道她不错,可我更属意你,要不是我那个大儿媳自作主张,压根就不会和苏家结亲,也不至于被他们那头拖下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范老夫人的目光中寒意迸发。
云罗却觉得她话里有话。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句“被他们那头拖下水”?
“他们”是指苏家吗?
可苏家如今尚算稳定啊!顶多舅家的周允文出事下狱……
云罗这头没说什么,范老夫人那边已经替她解了惑:“这苏家与狄家结亲,当时出了姐妹易嫁的丑事,最后所有的脏水都往狄家身上泼,他苏家倒是分毫不差,还得了宽厚的名声,屁股一转,就把女儿许到了我范家,外人会怎么看?这不是明摆着是狄家理亏,范家在做补偿吗?他们苏家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两头不落空,处处拿好处,以可怜兮兮的姿态,既把狄知府取而代之,又如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