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万分艰难地把话说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下满堂的宾客,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顿时,屋子里就像炸开了锅。
哪里有宴客的主人丢了满屋子的客人自己走掉的?
自便?让众人怎么自便?
感觉到出大事的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坐下来用什么膳,或招了服侍的苏府下人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或者就乘机提出了告辞。
没了一盏茶功夫,屋子里的宾客悉数离去。
云罗也顺着人流出了苏府的门口,坐上自家的马车赶回了府中。
临出门时,她想找个苏府的下人问问苏谨兰的去处,本意是想和她打个招呼再离开,顺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苏夫人会方寸大乱成这样?
可是,一路上,却发现苏府的气氛紧张和低沉,就像大雨来临的前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穿着苏府衣服的下人,都忙碌地跑着,慌慌张张,每个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恐和慌乱。
她刚到门口,本来大好的晴天,一下子就泼下了倾盆大雨,她当即钻进了马车,临放下帘子时,发现整个苏府陷在了一团暗沉中,来往的人影、慌乱的步伐、惊恐的神情,交叠出一副大祸临头的画面。
苏家……果真是遇上事了。
只不过,是因为祸起周家。
云罗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唐韶带回来的,她当即就联想到了前次唐韶跟她说的河南学子状告科场舞弊的。
“……是圣上要发落周允文吗?”
“嗯,谁也没想到圣上会突然发难,在早朝时大发雷霆,当即就把周允文给下了大狱。众人猝手不及。”唐韶言语淡淡,叙述这件事情时云淡风轻。
云罗就偎在他怀里,问道:“那彭家倒没事?”
“彭阁老虽然已经致仕,可他在先帝在位时,勤勉有加,众人称赞,圣上……”唐韶没有说下去。
云罗就知道他的意思是。彭家暂时还不能动。
“周允文被抓。那周家岂不是要乱套?和周家沆瀣一气的苏家也是风雨飘摇啊!”想到白天观礼时所见种种,云罗忍不住喟叹。
唐韶见她神情怜悯,又丢下一枚炸弹:“苏家还有桩事情呢……”
云罗见他不往下说。顿时疑虑:“还有什么事?”
“狄知府今日正式受审……”
唐韶的话音刚落,云罗就忍不仔出声来:“今天可是狄公子大喜的日子啊,怎么会……”
这么晦气。
云罗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我今天离开苏家时,看到宅子里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真是心有余悸。”
云罗的声音顿时低下去。
“周家不是已经向陈阁老那边示弱交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变化?”云罗有些想不明白。
朝堂上的倾轧,虽然无情。可也不是每一步都会逼人致死。
毕竟,收获同盟一个总好过树敌一个。
望着她眼中的不确定,唐韶不由低低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周家若是诚心诚意合作,陈阁老也不会下此重手。就是周允文口蜜腹剑、表面投诚暗中使坏,才让圣上看清此人真实面目。”
周允文口蜜腹剑,表面投诚暗中使坏?
云罗大吃一惊。
“那河南学子从宫里出来后。差点就死于非命。”唐韶一言以蔽之。
云罗心中明了,几乎是肯定道:“是周允文派去的人?”
唐韶点头。眸色冰凉:“是,他派人去刺杀,也就罢了,居然还刻意留下了陈府的标记,欲嫁祸给陈阁老。幸好,陈阁老早有防备,待这河南学子出宫后,暗中派人保护,及时救下一命。否则,此刻,恐怕就不是周允文被抓,而是陈阁老被问罪了。”
这周允文竟然如此阴毒?
连栽赃嫁祸的法子都想到了……
怪不得圣上发作了,周允文显然不愿意与圣上合作。
那只能是自取灭亡了。
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的云罗点了点头,而后就问道:“那西北侯就这么平静地等着束手就缚?明明知道彭家、周家先后倒戈,虽然周家最后这么是假意投诚,可如今被抓起来,周家已经是没用了,那西北侯就一点都没有警觉,任圣上宰割?”
不,肯定不会。
西北侯若是如此乖顺之人,圣上何必如此投鼠忌器?
“张岩昭可是西北的一匹狼,青面獠牙,每次攻敌,都是尖牙咬喉,一击而中。”唐韶摇头,面色凝重,“这样的人,因为儿子被俘,才不得已遵旨回京,可他又怎么会乖乖地就地认输?”
云罗想想也是,张岩昭当年能为了登上将帅之位,把对他有提携之恩的林大将军就是她的外曾祖父冤枉叛敌,哪里会肯就此罢手?
况且,他在西北耕耘这么些年,拥兵自重,早就不服圣上,恐怕,此时的平静是为了致命一击。
“拙山的意思是……他会起兵?”话一出口,云罗的脸刷的白透。
如果真如她所言,战事一起,那就是狼烟四起、百姓遭殃。
“圣上迟迟不动手,就是怕逼他太甚,造成兵变。”唐韶站起了身子,望着窗外,言语忧忧,“把人困在京城,就是为了群龙无首,西北无法起事。”
“可这终究不是治本之法。”云罗一针见血,“若西北兵权一日不能重归圣上之手,那西北侯还是没人能撼动。”
唐韶点头,目露赞赏:“罗儿好见解。”
“所以,圣上设局把他调回京城,是不是同时也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