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母亲居然是换下祖母甘愿赴死人家的遗孤?
云罗眼里心里一片骇然,再也粉饰不了内心的震惊,轰得一下子站起来,抓住乳娘的肩膀,用力问道:“乳娘,你快告诉我,我母亲家里与祖母是何关系,替祖母赴死的又是谁?为何甘愿牺牲性命?”
一连三个问题,泄露了云罗心底的惊涛骇浪。
乳娘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疼痛,却不肯对云罗表露半分,吃力地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自七岁跟在太太身边,所知的也不过是老太爷,哦,就是秀的祖父亲自到西北来探望太太时听到的只言片语。”
乳娘抱歉地看着云罗,眼底真诚无垢。
看来乳娘是真不清楚。
云罗遗憾地收回目光,失落地坐回了位置。
乳娘见她这般失魂落魄,不由心疼坏了,凑到她身边,紧张不安道:“秀,我真的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若不相信,乳娘可以发誓,若有隐瞒天打雷劈……”
说着,她正竖起手指做出赌咒发誓的模样,却不想被一双莹白小手捂住了嘴。
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乳娘,我自然相信你。你不要发誓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找回团聚,不是为了让你忧困不安的,而是想让你享享清福的……”屋子里响起云罗幽幽的声音,窗外日光浓烈,打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留下一团模糊。
纵然看不清云罗脸上的表情,可乳娘还是听到了她言辞间浓烈的孺慕之情。不由热泪盈眶。
她的姐儿,是真心把她当成“母亲”在奉养!
念头闪过,乳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顾不得脑海里闪过的一直以来告诫自己的“不能逾越”、“尊卑有别”,紧紧地把云罗抱在怀中,一如多年前,那盏莹豆烛火中摇曳的相拥身影。
她的姐儿。一直对她真心实意。从没有把她当外人。
乳娘泪如雨下,把云罗搂得更紧了。
而怀中的云罗也是忍不住眼眶湿红,无声啜泣。
因为刚刚得知的消息太过震撼。她需要通过流泪才能缓解四肢百骸里乱窜的气流。
唐韶,唐韶,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外祖父林甫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从“显赫富贵”沦落到“满门抄斩”?母亲家中与祖母家中又是何种关系。怎么会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救下祖母?祖母又是从大牢中逃出来到江南?这一路肯定有人暗中安排,否则凭祖母一介女流。又是阶下囚,如何有能力办到?这安排之人必然权势滔天,否则,一招不慎。就会被人发现,那可是欺君罔上的砍头大罪啊……
心口因为这些让人窒息的思绪而胀得发痛,到了这个时候。她本能地想要唐韶,想见他。想偎进他怀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似乎只有他,才能如参天大树一般将她遮蔽在羽翼之下,为她遮风避雨。而她只需要躲在他身后,便可以高枕无忧。
这些年来,唐韶是唯一一个让她全然信赖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云罗才明白唐韶为何会在她心里落下种子、生根发芽,不过是因为这份保护滋润了她因为坚强而干涸的内心,如久旱遭逢的甘霖,让她甘之如饴。
从前,再难再苦,她都只能自己扛下来,因为无人可以给她眷顾、为她承担。
如今,有了唐韶,她终于不用再用孱弱的双肩担下这一切,尤其是面对乳娘说出来的这个惊人秘密,她在难以喘息的间隙里第一时间想到了唐韶。
她要躲进他的怀里,倾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得到最深切的慰藉。
见唐韶,见唐韶。
尽快见到他。
云罗的脑子里只剩这样一个念头,万马奔腾般地踏平了所有的惶恐,只剩满心的迫切。
不管唐夫人提前接她进京到底是何目的,也不管严管事、孙嬷嬷眼底的晦涩不明,她现在满心迫切地希望自己早日进京、早日见到唐韶。
一旦下定了决心,本来对于严管事等人的抵触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开始积极地收拾箱笼、打包行李、安排留守的下人。
一时间,忙得团团转。
而云肖峰则领着严管事一起去见了许知县。
一听说是唐阁老府上的管事,许知县立即整了衣冠从书桌后面迎了出来,当得知唐韶是唐阁老的嫡亲儿子时,许知县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吃惊是不在话下,更多的是对云肖峰的羡慕、嫉妒和……酸涩。
对,酸涩。
有了唐阁老这样的姻亲,云肖峰往后可就摇身一变,炙手可热了。
放眼新央,不再是以他许知秋马首是瞻,而是以他——云肖峰。
许知县复杂地瞥了眼云肖峰,发现他眉宇间还如以往一般的儒雅恭敬,并没有半丝张狂,心底更加地晦涩不明。
他暂时还能保持这种谦恭的态度,假以时日呢?
待他女儿和唐韶完婚之后呢?
当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闻风而动,整日围着他溜须拍马呢?
他还能保持本心吗?
恐怕日久天长,会在他人的阿谀奉承中渐渐倨傲起来吧……
早知道唐韶是唐阁老的嫡亲儿子,那当时就应该把芸娘推到他眼前的,说不定得他青睐的就是芸娘了,那如今贵为唐阁老姻亲的就是自己了。
可那时唐韶与陈靖安第一次来新央办差时,他哪里就会猜到唐韶是这样的来历身份?志以为陈靖安身份闺中,却不想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