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许太太留了众人一起,特意请了外面酒楼的厨子到县衙里来烧制。
味道和摆盘都十分讲究,比起大户人家自家的厨房并不许逊色。
三夫人吃得十分满意,膳后漱口了,还对饭桌上的一道河豚念念不忘。
“从前在京城里时,只是听人说起过拼死吃河豚的故事,一直向往,可京城里寻不出几个会做河豚的厨子,所以就一直没尝过,后来跟着我家大人到了任上,本以为就能尝到这道鲜死人不偿命的佳肴,却不想我家大人极力反对,说什么河豚有毒,若处理不干净,人食用了之后会当场死亡,吓得我再也不敢提要吃河豚的事了。没想到,到了新央,终于圆了我的心愿,这河豚果真是人间美味啊,那鱼肉鲜嫩的,真是……”三夫人眉眼满足地跟许太太说着话。
许太太含笑点头,表示赞同道:“三夫人说得极是,这河豚不是一般的厨子敢碰的菜。我也是来了此处之后才知道,原来地界上有一户会做河豚的酒楼,他们的掌柜从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能把那河豚里面的毒处理干净,而且每次在上菜前都会自己尝过河豚之后再端上桌可客人享用,这样,我们才敢放心食用,否则我也不敢端上桌给夫人享用。”
三夫人满意地点头,同众人闲话了几句。
云罗就第一个提出了告辞。
众人自然要挽留她,云罗借口在绣的东西都铺陈在窗口,分线都已经分好了,今天一定要把那些线绣完,否则该乱了。众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云罗在绣自己的嫁妆”的眼神,倒也不再挽留她。
许太太示意芸娘起身送云罗出去,三夫人就立即发话让薛玉娘陪着芸娘一起送云罗,蒋太太见状,立即给旁边的蒋芝霞、蒋芝娟使眼色,示意他们也跟着一起去送云罗。结果。云罗推辞不了,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堆同龄秀并丫鬟婆子送她出屋子,情形蔚为壮观。
从许太太处到垂花门口。尚有一段距离,云罗就和芸娘、薛玉娘并肩走在了前面,蒋芝霞、蒋芝娟两姐妹跟在了后面。
“姐姐,我最近在学做袜子。有空你指点指点我。我母亲说,越是简单的东西想做好。越是看得出功底,半丝都马虎不得。”芸娘开口同云罗嘀咕,两人挽着手,十分亲密。
云罗当然一口应承。还指点了她做袜子这类贴身衣物的细节。
两人的交谈引起了薛玉娘的主意,她淡笑着问云罗:“云秀,听说你从前是靠卖自己的绣活来维持生计的。如此看来,你的绣技肯定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指点我一番,我也很想学些食用的,母亲请了师傅教我,总是教我绣什么‘麻姑献寿’、‘松鹤延年’那类的插屏,可自己动手做衣服、鞋袜却很少教,师傅说我不需要学这些,家里有针线房,这些东西不需要我动手,让我直管练好阵法、布局、配色,绣些让人观赏的……”薛玉娘言语清幽,听不出半丝嘲讽之意,似乎在说“今天天气晴朗”一般自然,可话里的内容却让云罗浑身僵直,脚步微顿。
薛玉娘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朝她的脸孔看过去,清楚地瞥见腮边的笑容清甜,目光清亮,神色柔和,没有半点嘲讽、挤兑的意思。
可她的话分明……
旁边的芸娘不是傻子,听完一阵尴尬,立即出声维护云罗:“薛秀,我姐姐的绣技可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师专门到她家中教授的。我们这边的规矩也许和你们京城的规矩不同,衡量我们闺中女子的女红,除了看能不能把插屏上的人物、景色绣的活灵活现,还要看会不会做衣服鞋袜这类体己的物件。”
芸娘说完,微仰了下巴。
语气微微有些生硬,薛玉娘的脸顿时一僵。
云罗见状,就拍了拍臂弯中芸娘的手,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过头对薛玉娘款款道:“薛秀对我的过往倒是十分清楚,竟然知道我曾经兜售过自己的绣活来维持生计。只是,薛秀才从京城到新央,对我的过往理应是不清楚的,倒不知道是从何得知我的这些过去的?”
云罗直勾勾地看向薛玉娘,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警惕。
薛玉娘不过迟疑了一息,便笑着回望她:“我也是来了新央之后听人说的,我姨母和几位太太都有提到过姐姐你,倒还真没仔细去记是谁提到的。”她的黑眼睛不见清澈,幽暗地让人看不透。
真是睁眼说瞎话。
云罗在心底冷哼了一记,心里却确定了这个薛玉娘肯定在来新央之前已经调查过她了。
因为如今的许太太和蒋太太等人,根本不可能对着范三夫人提及她曾经那段窘迫的过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
所以,肯定不是到了新央得知的她的情况,而是在他们来新央之前,就已经调查过她。
他们不是为了朱茂芳而来的吗?
调查她做什么?
云罗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直觉身旁这个薛玉娘古古怪怪的,似乎对她特别感兴趣,念头闪过,就听见薛玉娘在问她:“姐姐,那我倒真是好奇这贴身的衣服鞋袜怎么做才能出彩,等芸娘妹妹来找你时,我能不能跟着一起来开开眼?“她歪着螓首不等云罗回答,又接着道,”听说姐姐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那姐姐最近肯定在忙着准备自己的嫁妆,到时候我过来顺道看看姐姐的嫁衣准备地怎么样了?是不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一派天真无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