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太和芸娘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许太太蹙起了眉。
“进来”的话音刚落,姚妈妈就像一阵秋风般刮进来。
“太太,太……太……”向来得体的姚妈妈这会儿脸色惨白,一脸受了惊吓的神情。
许太太刚刚和煦的脸孔瞬间又阴云密布,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十分不满。
姚妈妈一双眼睛六神无主地盯着许太太,全然不顾屋子里还有芸娘在场,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颤声道:“太太……京城陈阁老府上的信……大人,大人吩咐人……赶紧……送来给太太看……”她浑身微微打着哆嗦,似乎受了很大惊吓。
从没见过这样的姚妈妈。
她话还没说完,许太太就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就抢过了姚妈妈手里的信纸。
芸娘因为“京城陈阁老”五个字,心里也“咯噔”一下,没来由地就心口狂跳。
陈阁老府上?
是说姑母的病吗?
是好些了……还是……
芸娘不敢往下想,却感觉后背火辣辣的,有汗水在拼命冒出来。
她屏着呼吸小心地看着母亲撕开信封、拉开信纸的动作,明明是十分短暂的过程,于她而言却是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好像那张信纸上有对她命运的最后宣判。
她死死地盯牢母亲的脸孔。
发现那张脸孔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最后,母亲的手一松,信纸飘然而落。
芸娘顾不得信纸跌落在地上。过去一把扶住母亲的臂膀,急促道:“母亲,怎么了?”目光却是偷偷地落在地上的信纸。
可是只看到隐约的墨迹,却瞧不清楚上面的内容。
芸娘失望地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许太太——
脸色惨白中透着青色。
旁边的姚妈妈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奔过来匍在地上小心地收起了信纸,觑了一眼许太太的脸色。立即把信纸原封不动地塞回了信封里。搁到了许太太平日里放在梳妆台上的匣子里。
芸娘虽然好奇得跟猫爪挠过似的,可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因为母亲的脸色实在难看。
好像又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想也没想就给许太太茶杯里续了热水。捧到面前,虔诚道:“母亲,喝口茶缓一缓吧……”
望着女儿黑如葡萄般剔透的眸子,许太太眼眶一红。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指,颤声道:“芸娘。你姑母……”说着,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在芸娘的手背上,隐隐发烫。
“母亲,姑母……怎么了?”芸娘紧张得声音微微颤抖。此刻她的心底矛盾极了,既怕听到许氏病重的消息又怕听到不是关于许氏的事情。
“你姑母恐怕拖不过这几日了……”许太太的眼角沁出眼泪,声音发苦。
许氏与许太太投缘。姑嫂二人多年来私交甚密。
许太太自认为许氏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的,可没想到病重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位玲珑剔透的姑奶奶居然把他们整个许家瞒得密不透风。
说明什么?
说明在许氏的心底,首先是陈家,然后才是许家。
若不是那天芸娘露了口风,她和自家大人都还蒙在鼓里。
初始,他们还不相信芸娘的说辞,一直以为是自己女儿为了和陈靖安走到一起瞎编乱造的。可没想到派人去京城一打听……
许太太顾不得心底刀割似的疼。
许家三房这么些年来因为许氏的缘故顺风顺水,其他几房尤其是长房早就心生不满,如今许氏一死,其他几房不知道要怎么地削尖脑袋把自家闺女送进陈府呢!
他们三房呢?
许太太的目光不由落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深吸了一口气,拂去女儿眼底的湿润,用尽量平静的口吻道:“可能过几日我们就要赶去京城,你……好生准备吧!”
“好生准备”四个字钻进芸娘耳朵,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意味深长——
母亲的意思是……
芸娘对上许太太眼中的炫彩,心底一阵激荡。
“是,女儿听你的。”芸娘双颊酡红,乖顺地低了头。
屋子里响起许太太长长的叹气声。
芸娘却被姚妈妈送出了房间。
“秀,你……走好。”姚妈妈欲言又止。
芸娘却是在这片刻迟疑中读懂了她的意思——要成功让她嫁进陈家,先不要说陈家的态度,就是让许家其他几房同意都很困难。
芸娘心底的喜悦又一下子被打散。
心里就盘算起来,是不是该找人给安哥哥送个口讯,把她这边的情况跟他提前说一下。
打定主意之后,芸娘不禁加快脚步,带着自己的丫鬟匆匆离开。
姚妈妈则望着她的背影怔忪出神,过了一会低眸回了屋内。
“太太,老身送秀回去了。”姚妈妈明显感觉到室内气氛十分低迷,许太太则支着肘望着窗外目光发直。
听到动静,许太太回过神来,点头颌首,又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她刚一抬手,姚妈妈就伸手扶了上去。
“大人现在还和云大人在说话吗?”许太太瞥了眼姚妈妈,得到肯定的答复。
“走,我们去外院看看大人。”许太太抿了抿嘴唇,目光沉稳。
姚妈妈赶紧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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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奴婢服侍你起来吧。”雾气氤氲中,浸泡在热水中的云罗听到红缨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响起。
滚烫的热水让她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