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云罗率先开了口,却迎来云肖峰一记“噤声”的眼神。
从来没见过这样严肃的父亲,云罗一下子红了眼眶。
唐韶见状,起身一撩衣袍就弯腰作揖在了云肖峰面前,诚恳道:“伯父,请你听小侄跟你明言。”
唐韶本就是个*的人,他此刻见云罗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云肖峰瞪视,心中十分不舍,便一下子选择了这样方式。
在他的观念里,他弯腰认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以前每次和母亲起冲突时,他总是用这一招,母亲就算再气急败坏也就没了火气,只是吩咐婆子赶紧扶他起来,然后不再继续先前的争吵。
所以,他以为只要他作揖,就应该可以平息长辈的怒火,也可顺利地解决事情。
于是,此刻,他也用上了这一招。
云肖峰和云罗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吓了一跳。
云肖峰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弯腰去扶他,诚惶诚恐道:“唐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唐韶毕竟是卫指挥使,云肖峰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自从上次云罗失踪时,唐韶突然派人告之,他有女儿的消息,而且第一时间单身一人去救她,当时心里就有些朦胧地猜测。
可毕竟身份有别,他也没往那上面想。
而且,唐韶临行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抓走云罗之人是他奉命缉拿之人,他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只以为唐韶是因为公务所以才这么上赶着。
再到后来,得知女儿平安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苏州城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惊呆。狄知府的落马、苏州知府的空缺,种种变化都让他无暇去顾忌唐韶和女儿之间的那些怪异。
直到今天把女儿接回来,陈靖安从农家临出发时说道“大人吩咐回卫所”,他才重新审视唐韶和女儿之间的这段关系。
可碍于情面,他当时也没表示什么,只是在心底嘀咕了几句,毕竟。谁又能猜透唐韶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等到了卫所。他先下了马车,唐韶因得了陈靖安提前的通报,居然已经守在门口。他心中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他与唐韶身份悬殊巨大,按例,应是他入府拜见,等差役禀报之后。见不见随唐韶高兴。
可怎么如今是上位者的唐韶亲自在门口迎他?
怎不让她受宠若惊?
两人刚进门没几步,就有小厮进来附在唐韶耳边禀报了几句。就立即停了脚步,甚至请他再次返回了门口。
神情间万分在意。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呢。
结果,居然是自己女儿坚持在门口下了车,而唐韶就亲自到门口去接她。
门口一幕。他若再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那就枉为人父了!
当时,他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冲击得他措手不及——
他的女儿和苏州卫指挥使司有了私情!
这怎么得了?
唐韶可是二品武官,而自己不过一介小吏。云家也因为漕帮那批官粮的事情陷入困境,毫无地位可言。
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何止云泥之别。
女儿怎么能高攀得上唐韶?
他一下子气得心口吐血。
强忍着进了书房。
等外人都离开了,他就再也绷不住心底的真实情绪。
本来准备好先声夺人的,肚子里已经打好了一箩筐的草稿,准备随时随地拿出来质问唐韶,先一口咬定是唐韶诱她女儿,好撇清了女儿关系,却不承想,话还没出口,唐韶就弯腰作揖作出认错的姿态,堵住了他所有的说辞——
“伯父,云秀温柔贤淑、情深意重,小侄对云秀爱慕有加,希望你能成全小侄的一番心意!”
唐韶为人冷硬,说话直接,一席话直截了当地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云肖峰顿时进退维谷,扶他的手也顿在半空中,不知是应该继续往前还是退后。
云肖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就顺势缩了回去,略有些严厉地看向云罗。
云罗被唐韶的开门见山吓了一跳,羞涩之余却不免希冀,正巴巴地等着父亲的答复,没想到接触到父亲谴责的目光,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委屈,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就跪在了云肖峰的面前。
“父亲,女儿不是故意欺瞒你,的确是世事变幻,因为我被人掳去一事,全靠拙山……唐大人拼死相救,所以才能侥幸活下来,我对他……”情有独钟四个字云罗哽在喉咙口,没敢说出来。
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云肖峰第一次露出了严峻之色,他内心翻江倒海似的煎熬——
“拙山”……什么拙山?
唐韶就是拙山吧……
两人之间到底深入到什么地步了,女儿居然连人家的字都宣之于口?
云肖峰气得脸跟白纸似的,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云罗:“你,你……”并没有云罗料想中的接受。
“父亲……”云罗一下子读懂了父亲眼底的反对和保护,眼泪冲垮了心底最后的防线,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唐韶听到她哭泣,心似被人狠狠揪起来,再也顾不了其他,直起身子就想去扶云罗。
手才伸到半空中,就听见云肖峰严厉的声音传到——
“住手……”
唐韶一怔,眼睛微眯,抓住云肖峰眼中因为他看过去而一闪而逝的惊惶,便缩回了手。
云肖峰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底暗呼“幸好”。
他因为担心女儿,心神大乱,一瞬间居然忘记了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