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直到楠星安然回来为止。
这丫鬟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给许太太等人行礼,不等芸娘发问,她就叽叽喳喳地自顾自地开了口:“太太,秀,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歪着头一脸让他们猜的兴奋。
总不会是钦差大臣。
许太太等人都是见惯世面的,早就没了楠星这样的劲头,不禁无动于衷地摇头,声音平板毫无波动地问她:“是谁啊?”
“来了两个人,说是钦差大臣派来拜见大人的。一个三十多岁,衣着朴素,像是家仆;一个二十多岁,个子老高,奴婢瞧着都可以顶到门框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人,长得还凶巴巴的,那眼睛一扫过来,就跟一道闪电划过,锋利极了……”楠星说得绘声绘色。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高个子长得凶神恶煞。
云罗脑子里根据楠星的描述自动地浮出了一个黑面男人,浓眉、刀疤,瞪瞪眼就能把胆子小的吓昏过去。
女眷胆子小,室内倏地一静。
“说不定是保护大人的高手,所以才会格外魁梧些。”许太太就瞪了一眼楠星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大家都接受了许太太的说辞。
楠星则被许太太瞪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多说。
她本来想辩解,说那人身上穿着官服,可因为许太太的瞪视,就没把这个讯息说出口。
云罗望着欲言又止的楠星,不禁若有所思。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许太太的声音:“那如今这两个人还在书房里?老爷送走他们了吗?”
许太太或许以为这两人不过是钦差大臣的家仆,身份相对有些低。也就不以为然,言谈间透着漫不经心。
“还没有。刚续了一回茶。”楠星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双眸闪耀着兴奋,“我送药过去时,老爷接了药直接奉给那位高个子的大人。”
请注意,此处楠星用的是“奉”。
不是钦差大臣的家仆吗?怎么需要许知县亲手奉药呢?
虽然没有在现场伺候的许太太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微妙,不禁凛了脸色。收起轻忽。目光再次投注到楠星身上,郑重其事地发问:“楠星,你仔细形容一下。那位高个子男人的长相、穿着、打扮、年纪,有没有什么特征?”
问得十分细致。
“嗯,那人二十多岁,个子高。皮肤有些黑,穿着绘熊的青袍。”楠星皱着眉头用力地想。
青袍。绘熊。
那是五品或者从五品武官的穿着。
云罗在许太太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惊愕。
钦差大臣是文臣,没资格指挥从五品的武官。
更不可能有从五品武官的家仆。
许太太的目光一下子和身旁的姚妈妈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姚妈妈摇摇头。
“嗯,知道了。”许太太即刻恢复了正常,阖下了眼睑。轻声说道,“你没有毛手毛脚地失礼吧?”
楠星不假思索地摇头回答:“太太,楠星肯定不会替太太、秀失礼的。楠星懂规矩着呢。那位穿青袍的男人见我送药,还赏了我一块玉佩。我都没有接,后来,还是大人发话让我只管拿下,我才收下的。太太、秀,楠星是不是很厉害?很给你们长脸?见到赏赐眉毛都不动一下,可把对面那个男人稀奇坏了,一个劲地冲我笑。他肯定是没想到咱们府里的下人这么有质素、这么有水准,见到个东西都不为所动……”
楠星的嘴巴一张一合,唠叨个没完。
从身上拿出来瘫在掌心的一块羊脂玉玉佩却是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富贵花丛中,一对白头鸟正在耳鬓厮磨。
好有彩头的“富贵白头”。
云罗大吃一惊。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随手赏了楠星?
这可是夫妻间白头互赠的信物,怎么能给了楠星呢?
云罗疑惑的同时,看向许太太那边。
发现许太太眼中的震惊不亚于她。
许太太也觉得意外。
可偏偏许大人还亲口吩咐楠星收下了。
而且,联系方才姚妈妈的反应,楠星压根就是许大人刻意吩咐过去的。
许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因为许太太的不说话,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默。
芸娘感觉不对劲,以为许太太责怪楠星了,就暗地里给楠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东西交给姚妈妈。
楠星虽然平日里有些娇纵,可是察言观色还是很厉害的。
看到幸的示意之后,她二话没说,就噌噌噌到了姚妈妈跟前,把手里的东西要塞给姚妈妈——
“妈妈,这东西我收着不合适,你老拿着吧!”
小丫头一脸谄媚。
可她手里的玉佩却像是烧红的炭,姚妈妈碰都不敢碰,一手就推开了。
“小丫头片子,人家赏你的,你塞给我干嘛?”着急的嗓音。
就好像那东西有毒一般,姚妈妈唯恐避之不及。
楠星就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妈妈,这玉看着我还可以啊,不是便宜货。怎么,你老是看不上?”
姚妈妈被她无辜的表情气得七窍生烟,不愿再同她纠缠,求救般地看向屋子里的许太太。
许太太的眼珠子炫黑幽深,望着楠星和颜悦色地挥挥手:“大人说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给旁人干什么?客人赏了你,是一番心意,也是你的造化,推给姚妈妈可不好。”
造化?
楠星默默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