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永远都是和凡人开着玩笑,云罗还在担心以后会不会和沈莳之碰面,结果,就在她坐衙门后院的当晚就碰到了沈莳之。
许大人设了家宴宴请两位老师,请沈莳之、杨县丞夫妇作陪,还请陈靖安和唐韶入席。
云罗由着楠星引到了位置上,就看到一道目光如电般投到她身上,抬头一对上,云罗当场就有些站不稳。
楠星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暗暗庆幸没有人发现,云罗却是浑身无力地任由楠星扶上位置,坐在了许秀的旁边。
是他,沈莳之……
云罗闭眼,再睁开时,细长眼眸中空洞地没有一丝情绪。
“你是云姑娘吗?”旁边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
云罗茫然地循声望过去,好一个粉妆玉琢的佳人,一袭粉红色玉兰花交领纱衣,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因尚未及笄,梳着双挂髻,只以珍珠缀之。
“云姑娘?”许秀偏头再问了一句,眼睛眨巴眨巴。
“许秀,正是云氏女!”云罗弯下上半身欲对着许秀行礼,却被对方拉过手挡下了行礼的动作。
一阵暖意从指尖传来,温暖着她茫然失措的心房。
“别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同住一处,老是这么秀、姑娘地相互称呼,即疏远又不便,我看这样吧,姐姐年岁略长,你应该是姐姐,我是妹妹!再说,姐姐姓云,妹妹乳名却唤芸娘,和姐姐甚有机缘,罗姐姐,你说是不是?”许秀言辞亲切,并没有一般官宦人家千金秀的高傲脾气。
云罗有些意外,一时间,面对着许秀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不能不知好歹,对不对?毕竟她是知县千金,她要抬举一个人,那对方必须要客客气气地敬受,哪里能露出半分不从的意思?
云罗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当下略带羞涩地笑着回答:“谢谢芸妹妹关爱,姐姐怯之不恭了!”
很好的开场白,这样的一问一答,可以让她忽略那道仿佛一直都在的视线。
“芸妹妹,听说太太身子不爽,这会好些了吗?”周惜若的声音从那一头插过来,与着沈莳之并肩而坐的她,话是说给许秀听的,但锐利的眼神却是对着云罗的。
“是,服了药好些了!谢谢惜姐姐挂心!”许秀温婉一笑。
云罗避开周惜若的目光,这会儿两道视线的双重折磨,逼得她脑门发疼。
沈莳之,周惜若,你们两个不要脸的……
云罗一边在心底暗恨,一边顾念着此刻的诚,只能装作无事地环视了一下场中诸位。
许知县、许公子坐一桌,沈莳之夫妇一桌,杨县丞夫妇一桌,云肖峰和陆远廷一桌,许秀和她自己一桌,再有,就是两个男子一桌。
那两个男子?
云罗这会终于看清楚最靠近许知县那一桌的两名男子是谁了——
就是当日牵马撞到她的人!
她当场就脸红了!
陈靖安饶有兴致地盯着云罗腮边的红晕,执起酒杯就是一口。
辛辣入腹,却不如眼前这个撞马女来得刺激。
对,刺激……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他和韶兄刚到新央的第一天,他牵着马好好地在街上走,结果这个女人就这样直直地撞了上来,后来还硬是赖在地上装模作样喊疼,最后还讹去了银子!
目光在她那件菊纹上衣打了转,陈靖安笑得别有深意。
云罗对上陈靖安的笑,心里暗叫坏事,能坐在许知县旁边一桌的,必然是身份贵重,若是对方认出她来,在许知县面前把事情抖露出来,虽然,虽然她当时的确被撞疼了,但是,但是,总有些那个什么……
云罗心里打着鼓,哪里敢再把目光投射过去,只是暗自祈祷,甚至把沈莳之夫妻两人都抛到了脑后。
宴会开始,许知县客套地说了几句,然后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等说出陈靖安和唐韶是五成兵马司的差爷时,云罗的头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不让任何人发现。
怎么会这样?还是京城过来的差爷……云罗在心底哀嚎不已,脸色渐渐显出不自然,引得一旁的许秀关切地问——
“罗姐姐不适吗?脸色有些不好!”许秀目光如水,温柔善意。
“有些不胜酒力,谢谢许秀……芸妹妹关心!”云罗的脸臊得绯红,这种诚,她只希望大家都忽略她。
“云姑娘不胜酒力?要不要让人扶你出去吹会儿风?”时刻关注着她动静的周惜若立即接过话,说得虚情假意。那头男人们本来聊做一团,却不知为何,沈莳之居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云罗。
当然,转过头来的不止沈莳之,还有陆远廷、陈靖安。
“是啊,要不要出去吹吹风?”许秀点头应合。
“没事……”云罗的脸由绯红转为深红,实在是扛不住在场那么多的目光检阅。
云罗的话刚说完,那边杨太太也注意到了,开口劝云罗去休息,一时间,在场的焦点似乎转换成了云罗。
云罗如芒在背,身份本是在场最低的她居然招揽了所有的注意力,这……
许秀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体贴地转换了话题,让大家不再盯着云罗。
果真能干,云罗看着谈笑自若、温柔周到的许秀,心里就一个感受。
许知县让幼子拜见了两位老师,还主动起身敬酒,一时间,气氛达到了**,所有的人又将目光放回到了许大人身上,云罗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依稀仿佛间,沈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