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的方妈妈赶紧夺门而入:“夫人,马车备好了。”
狄夫人一刻也不耽搁,林勇就抱了自己女儿陪着狄夫人出了门。
许太太得了消息,一脸愧疚地陪着出门,不敢出声挽留。
其他几位夫人秀也是脸色不妥地送狄夫人到了门口,然后都接二连三地提出告辞。
场面十分难看。
那边唐韶紧接着也走了,其他几位大人更是白着脸色都提出了告辞。
一下子,整个许府空荡荡的。
客人全走光了。
只剩下寂寥的戏台子。
以及凌乱的脚印。
方才还明媚的阳光此刻早就躲进了云层,四处泼过来杂乱无章的风,打到人脸上,微微有些疼。
“太太,那戏还唱下去吗?”姚妈妈扶着许太太站在戏台子的那块空地上,语气小心。
戏班子的班主跪在角落里惴惴不安地等着发话。
心底却明白,这样的光景主人家是肯定不会再要他们唱下去了,只是担忧不知道还有没有打赏。
心底又不禁生出许多遗憾。
目光不由偷偷地溜到了许太太身上。
神情倦怠,唇齿发白,眉宇间难掩萧瑟,偏偏还扯出一抹呛白的笑,比哭还难看。
“散了罢……”许太太无力地挥了挥手,毫无征兆地软软往后仰去。
姚妈妈大叫,着急地一把抱住。
屋子里的芸娘和云罗见状跑着过来搀扶。
“妈妈,这边有我和芸妹妹呢。”云罗目光轻柔,示意她和芸娘服侍着许太太先回房。
姚妈妈看了眼怀中脸色青白的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云罗打断:“你先去把戏班子打发了,还有里里外外一摊子的事情要妈妈去处置,赶紧去吧,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神情坚决。
云罗的话推心置腹。
这是芸娘的及笄礼,许太太提前准备了宴席,现在,男客和女客都走了,里里外外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那些宴席要撤掉,做席面的人又要打发,跟外面酒楼预订的几个菜肴还要去打招呼不用送了……
一堆的事情。
太太倒下了,都等着她去善后。
已经出了岔子,不能再出纰漏了。
要不然,满苏州城都会看他们许府的笑话。
想起屋子里还有从临安老家过来的许家五太太,指不定躲在暗处怎么编排,姚妈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顺了顺鬓发,理了理衣襟,就挺着胸脯去招呼戏班子的班主。
云罗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许太太这边。
和芸娘合力扶着许太太回了内室,替许太太卸去簪环、褪去外衣,小心地将许太**置在床上,仔细地拉过锻锦被子,两人方才定下神来。
“姐姐……”芸娘嘶哑的声线残留着紧张。
“没事了,没事了。”云罗安慰着芸娘,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林淑红,到底被伤到了。
一簇簇血开的红梅,那样妖艳。
若扎得不巧,伤到了心口,可怎么办?
性命攸关啊!
云罗的眼神不禁黯然。
“姐姐,你方才为何要大叫?”芸娘突然想起,林淑红救人之前,是云罗大叫引开了大家的注意力。
芸娘当时就是云罗身旁,所以听得清楚。
“当时真见到旁边有黑影闪过来,我害怕之下就喊了出来。”云罗撒着谎,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芸娘不疑有他,拍了拍胸脯,双手合十,道了句“万幸”。
云罗知道,自己当时那声大叫是引开了那伙人的注意力,所以才有后来的洒石灰粉和林淑红救人。
她并不知道林淑红竟然以身涉险自己冲过去救人,等她一叫,唐韶淡淡的目光瞥过来,她就知道,另有内情。
因为,那道目光中写着——“谢谢”。
一瞬间,她福至心灵的明白,这一切怕没有那么简单。
想起一开始狄夫人唇畔的那抹淡淡的嘲讽,到被挟持时的意外和惊慌失措。
想起红衣女子的条理清晰和长脸男子的句句怂恿。
突然,林淑红那句“苏州怕是要天翻地覆了”的话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脑海里。
看来有人使了一招将计就计。
“那就找个结实的城墙靠了……”林淑红的话再一次滑过她的脑海。
唐韶,很结实吗?
直得像杆枪,硬得像块石头。
结实谈不上,但石头可以用来垒城墙倒是真的。
脑海里凭空想象出唐韶幻化石头垒成城墙的景象,欢快就抑制不住地溢出了眼角。
“姐姐,怎么了?”芸娘正好抬头,对上云罗的笑眼。
“没事,没事,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进食,肚子饿了吧?”云罗敛了笑意,脸颊微红。
这个时候她还笑,实在不合时宜。
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影像赶出了脑子,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关切地望着芸娘。
“是啊,有些饿了……”芸娘的语气一下子又落寞下去了。
今日是她及笄礼,本来准备了丰盛的筵席,现在这样的情况,谁还有心情吃?
及笄礼对于世家女子是最重要的一次盛会,谁不是欢欢喜喜地接受众人的祝贺?
可是她呢?
想起曹瑛临走时腮边幸灾乐祸的笑容,芸娘的心就被狠狠抽起。
来不及自怨自艾,就听见床边传来许太太虚弱的“嘤咛”声。
两人都急急地围到了许太太身边。
芸娘扶着许太太坐起了身,云罗顺势垫了个大迎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