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年前,狄大人给许知县的回礼。
狄大人身边的管事亲自带着回礼去了新央拜访许知县。
后来,许知县送走了管事就和许太太关在房里,遣了所有服侍的人,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
接着,许太太就对她没来由地热络。
那时,恐怕就已经接受到狄大人的暗示了吧?
真是老奸巨猾。
怪不得接风宴会上,林淑红要提前先出去了。
这样,万一碰上,闹开,就是不着痕迹、酒后失仪,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女,纳了也就纳了。
可惜,淑红碰上的是唐韶。
她失手了,还是晚于唐韶回来。
怪不得狄夫人那晚见到淑红出现是那么的失望。
狄大人会不会放弃送侍妾的念头?
不会,不会,云罗摇了摇头。
送个男人到唐韶身边肯定要比送个女人过去困难得多。
更何况,侍妾以色事人,得了唐韶的宠爱,纵使没有名分,卫所里的人见是唐韶的女人,都会尊敬一二。
万一到时要侍妾做些什么手脚,都很方便。
所以,侍妾一定会送。
如今,淑红已经失败,那么,接下来是谁?
是不是她?
唐韶让林淑红来找她,是不是他也觉得是她?
一时间,云罗觉得全身寒意遍布,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随着许太太来苏州,是陷入了怎样的险境?
“秀,秀……”红缨见她猛地放下针线,茫然失措地四处找水杯,赶紧箭步上前,拿起茶几中间摆着的茶杯递到了云罗手里。
指尖轻触,冰凉如霜。
身子轻轻发抖。
云罗在打颤?
“秀……”红缨大惊失色。
云罗这才抬起头来,小心地啜了一口热茶,感觉泄间有热气缓缓升起,方才觉得没那么冷。
“林秀还说了其他没有?”云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镇定下来。
这次,她要斗的是狄知府,不是周惜若一个后宅妇人,也不是云家祖母一个垂垂老者。
这次,她要帮唐韶一起对付狄知府,不是去跟踪个**女子,也不是去传个话。
想到唐韶,想到那个曾在房门外静静等候着、无声保护着她的唐韶,她心里没来由地生出许多勇气。
罢了,罢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好赖有唐韶这堵墙靠着呢。
唐韶=墙?
这么一想,云罗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弄得红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云罗的情绪一下子变化这么快。
前一刻还在发抖,下一刻就笑出声来。
“林秀说,让我有事找他们府上看后门的蔡婆子,是个能干人。”红缨敛下惊讶,把送林淑红出去的时候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禀报云罗。
云罗在苏州人生地不熟,堪堪是两眼一抹黑。不比林淑红,在林府经营多年,手底下自有一批人。林府又是商贾之家,行事自然比她便当。
“好。”这下子,满意从云罗的眼中悄悄地闪过。
既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反倒平静下来。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怨天尤人上,还不如抓紧时间做好筹谋,尽量能够无惊无险地避过这场风浪。
无惊无险?
云罗不由叹了一口气。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遂。
她只求有惊无险,便足矣。
四月初八一晃而至。
许知县提前三天赶到了苏州。
先去了知府衙门,而后才回的观前街的宅子。
这次沈莳之又跟了来,但是,在安排住处时,沈莳之死活不肯留宿,竟然定了外面的客栈。
沈莳之把许望祖亲自送到了许太太手里。
许太太望着眼前依然英挺不凡的沈莳之,定睛看了许久,瞧不出一丝异样。
最后没有强留,只是嘱咐了几句关切的话,桌上留着沈莳之孝敬她的药材。
沈莳之离开的时候,却和芸娘、云罗撞了个正着。
芸娘和云罗曲膝福了福,沈莳之却是顿住了脚步。
许太太眼角一跳,目光就沉了下来。
最后沈莳之只是颌首示意,就这样默然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云罗分明看到沈莳之眼中飞快逝去的压抑与痛苦。
她的心,再也没有一丝感触。
芸娘和云罗对着屋里的许知县夫妇行礼,许知县很高兴,捏着胡须笑得含蓄:“长大了,是大人了。”
很宽慰的口气。
芸娘羞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母亲,而后垂下了头。
许太太的目光中就染了笑意。
吾家有女初长成。
云罗望着亭亭玉立的芸娘,颇有感触。
许知县没有注意女儿羞涩的模样,又把目光转到了云罗身上:“你父亲留在新央当值,没办法过来,但是他很挂念你,特意让我给你捎来一封信。”
其实云罗这么巴巴地跟着芸娘来,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爹有没有带什么口讯或者信件过来,果然……
顿时,云罗的眼里掩不住的高兴。
郑重地从许知县手中接过一封薄薄的书信,牢牢地攥在手心,不肯有一丝放松,生怕掉了。
许知县瞧得哈哈直笑。
夫妻两人交换了眼色,云罗就识趣地告退。
她暂时没有心思去管许知县夫妇要商量什么,她只想第一时间赶回房间,关上房门,然后看爹爹写给他的信。
拆开了信,云罗一字一句地念来。
字里行间都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