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只奔出了不远就看到了阮烟罗,那个女子,明明是纤弱的,一双手白皙细腻,连捏死一只小动物的力气都没有,可是站在那里,站在苍茫的空阔的原野之上,站在肆虐的狂乱的烟火之中,却竟然没有半丝不协调,反而像是这漫天的壮美壮丽,都只不过是为了她做背景。
南宫凌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也轻轻地勾了一勾,微微夹紧双腿示意墨墨,疾电般往阮烟罗的方向驰去。
阮烟罗放过火之后,立刻下令全体人马后退三百米,然后又绕到南宫凌会来的路上等着他,远远地看见南宫凌一袭白色衣衫在夜色里飘摇,妖孽的容颜像是黑夜里走出来的魔神。
她心头一喜,南宫凌没事,只要他没有事,那便再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三十万蛮军又如何,戎蛮两族联盟又如何,来路之上还有南楚大军阻道又如何,全都比不过南宫凌此时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
“阿凌。”欢快地叫了一声,阮烟罗打马往南宫凌迎上去。
南宫凌与阮烟罗迎面相逢,分别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在两人的心中,却好像已经走过千山万水,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要生离死别了。
南宫凌见到阮烟罗,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问道:“往哪边走?”
“这边!”阮烟罗也知道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看到南宫凌无恙,一颗心定了下来,立刻将心神回归正事之上,伸手指向她之前来的方向。
南宫凌点了点头,挥手对身后的旗令官传达了命令。
大军虽急不乱,立刻往阮烟罗所指的方向行进而去。
阮烟罗一勒马缰正要跟上,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低低的威胁:“回去我们再算账。”
阮烟罗连忙转头,却只看到南宫凌一脸平静的样子,他目光平视着行进中的大军,没有一丝半点的波动,让阮烟罗几乎要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他说的。
可是看到南宫凌偶尔施舍过来的带着极浓威胁之间的眼神,阮烟罗立刻确定,刚才那话必是南宫凌说的无疑。
“阿凌……”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临出天曜之前,阮烟罗是在南宫凌跟前发过誓的,绝不涉险,绝不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之中。
之前被贺狄埋伏的那一次,是因为他们太狡猾,而且那一仗也是南宫凌误判了对方的实力之后亲口允许的,所以南宫凌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一次却不同,阮烟罗明知蛮族有三十万人大军,明知这里是什么样的险境,却一头撞了进来。
她救了他们,有功自然要赏,可是她轻易涉险让自己身处险境,这等严重错误,也绝不能不罚。否则的话,阮烟罗永远也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南宫凌绷着面色,方才远远地看到阮烟罗时的笑意和骄傲早被他收的一干二净,只是一边督促着大军行进,一边在心里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阮烟罗好好记住这次教训,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阮烟罗见南宫凌对她的哀求理也不理,不由也有几分郁闷。
坏人,暴君,阮烟罗在肚子里不住的腹诽着,却冷不防南宫凌忽然转头。
“你在想什么?”南宫凌问道。
“什么都没想!”阮烟罗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十分诚恳的说道。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会露出这副狗腿谄媚的表情?鬼才信。
南宫凌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过却没办法否认,他其实有点享受阮烟罗这样的狗腿。
一段好的感情,总是相互宠爱着的,感情中的双方都把对方当成小孩子,细心呵护,温柔宠爱,也比对成年人更多的包容,然后彼此双方都一边故做不满地想着:他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一边暗地里窃喜着,近乎炫耀地享受着这份宠爱。
阮烟罗和南宫凌现在就很有点这种样子。
所以南宫凌是生气的,可又不是真的生气,虽然绷住了脸,却难掩心底的一份好心情。
虽然戎蛮联军因为大火被烧死踩死拖住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相对于南宫凌的人来说,人数仍然处于优势地位。
他们用尽手段才把南宫凌的拖进这个局,如何肯这么轻易放弃,尤其是贺狄,如果这一次不是南宫凌死,那很可能就是他死了,因此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一双兽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只是催逼着手下的士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上南宫凌。
他们离天曜军的距离并不远,几乎就是衔尾追来,天曜军负责断后的人甚至时不时要和他们小小交锋一场,才能掩护大军撤的更远一些。
贺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几乎行费了全部的心力才布下的局,居然还是让南宫凌走脱了。
但天曜军能走,南宫凌却不能走,贺狄咬了咬牙,向身后一伸手,说道:“弓来!”
一张看不出材质的黑黝黝的弓被递到了贺狄的手上,这张弓乍看起来与普通的弓并没有两样,甚至比贺狄常用的那种大弓还要小上一号,可若是看仔细了,就会发现整个弓透出一股诡异的感觉,好像一丝光都反射不出来,莫名让人心头涌起不祥不舒服的感觉。
那把弓一入手,贺狄就觉得手中心一凉,寒意好像顺着他的血液一起走过四肢百骸。
他心下不由一沉,另一只抚上弓弦的手就失了力道,一下子被割出一道血印。
血一沾到弦上,立刻就消失无踪,弓弦在月光下闪了一下,然后就恢复原状,如